大年初五的午后,我在咥了一肚子肉食之后无所事事,看着同样因为无聊而发瓷卖呆的孩子们无精打采地坐在客厅盯着天花板看,还有妻子窝在沙发上不断地摁着电视遥控板,我倚靠在窗前,看着蓝格盈盈的天和长征广场上漫步的人群,于是征得妻子同意后一家人驾车向大吉沟前行。
我不得不说我生活的这个地方,原来是游牧民族和汉族交汇融合的边塞之地,长此以往形成了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习俗。刚来这里时,我惊诧于这种过年过节七碟子八大碗盆上桌下端上端下的风气和酒肉量气,时至今日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吃肉不在话下,只是喝酒依旧拿不出手,可糟糕的高血压还是在不经意间缠上了我肥硕的身体。
大吉沟是陕北千万条沟壑中的一条,它隐藏在山峦之间,像鬼斧神刀在起伏的山梁上劈开一道又道口子。汽车沿着新修的公路,在群山的夹击包裹中蜿蜒爬行,到了平缓处便是大吉沟沟口。这是一座口袋形状的山沟,长约三百米,人工垫土平整,搭建了一些假山石桥,挖了两个鱼塘,鱼塘上面安置了智能喷泉。周围群山环绕,绿水成荫,各类花卉野草簇拥,楼阁亭台间隔,飞鸟小虫鸣唱,好一方水土,好一个幽静雅致的地方。这里原来是林业局机关所在,搬迁后只留下一排仿古建筑孤独地坚守,好在一年四季游人不断,给这条小沟平添了几分生气。
初春时节,又是午后,尽管阳光充盈,天气依旧寒冷。站在石桥上,脚下的水塘还未解封,冰冻得坚实。洁白的冰面上飘洒着枯枝败叶。旁边叫不上名字的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沙沙声响宛如清风中轻纱悸动。紧挨着水塘的灯柱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墙根下供人玩乐锻炼的机械褪去了原有的橘黄色,露出生硬的铁皮狰狞不堪,孩子们骑在上面乐此不疲,她们的笑声填满了整个山谷,阵阵回声让我心中充满怜爱。我漫步在这个山谷,沿着平整的水泥路向树林深处迈步。浓稠的树木尽管枝叶凋零,但依旧显得拥挤。树地下杂草凄凄,一片苍黄,我弯下腰仔细寻觅这片苍黄中似乎有草芽儿活泛,还真的有,一根,两根,三根,很多根,她们隐藏在枯草中间,是那么的娇柔,稚嫩却又生机勃勃。这就是春天的影子,春雷唤醒,春风催促,春雨润物,凄凄小草在轮回中又等到了属于他们的季节,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幸福。
一阵阵凉风拂过,寒意侵扰全身,我仰望天空竟然有些眩晕,是啊,这里的天太蓝了。丝丝缕缕的云絮躲在一处角落,倦怠的身影毫不起眼,天空如同一块儿巨大的蓝色玻璃镶嵌在苍穹之上,我真的晕了,就像坐在船上看万顷碧波一样眩晕的感觉只蹿头顶。我想世间再没有像它一样干净纯粹的东西了。远山起起伏伏的,层层叠叠,阳面所有的树木山峦野草被阳光染上了一层金黄色,那金黄色耀眼、温暖和熠熠生辉。这宛若璀璨的金銮殿,一切都包裹在金色之中,仿佛生命都是金色的。背面太阳找不上的地方则显得灰暗、冰凉和死气沉沉,山峦低垂,树木无声,飞鸟凄凄惨惨戚戚,甚至连空气都没有声息。她们似乎埋怨阳光不再停留,可又在等待阳光继续照耀。面对此情此景,不知咋的?我的脑海里竟然蹦出了的那句俗言:“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很奇怪。
这大美的陕北风景,岂能不让人赞叹留恋?
在孩子们一个劲儿地抱怨风太大了,我们便收拾行囊,聚拢思绪,离开了大吉沟。
春天还是来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了,在大吉沟,你不用寻觅,不用等待,只需张开双臂,她就会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