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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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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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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光慢一些》

对面山洼上,一簇山桃花在不经意间开了。粉白的山桃花给灰暗沉寂的山岭染上了一层暖色,也将温润的气息弥散在山梁原峁,进而流淌在沟道河畔,溢满小城的每个角落。小城温暖的春天在慢悠悠的清风和淅沥沥的细雨中,静悄悄地来,又要静悄悄地走。

我们不能责怪这个急促短暂的春天,因为她终究来了,我们也习惯了她似大姑娘般羞赧中展示着精致的面容和曼妙的身段。陕北的春天就是这样,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等柳絮飞舞、鸟语花香时已到另一个时节。

那一簇艳丽的山桃花,和十几年前我在乡镇工作时,庄户人家院落外的那株盛开的桃花完全不同。那株花开得正浓,花香款款而来,花枝随风摇曳,似一个妩媚的成熟女人在尘世中勃发出无限春情和风度。可惜时过境迁,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最近我心思烦乱,读不进去书也写不出文字,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没有什么所谓的瓶颈,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读书而已。昨天老领导袁军的散文集《一亩三分地》出版面世,今天手捧他的赠书,有感慨、有欢喜。情不自己地写下这么一段话:“收到袁军先生集结出版的散文集《一亩三分地》,我万分羡慕且万分欣喜。袁军曾给我当过领导,现在还居住在同一栋楼上,我对他的称呼由袁书记到老领导到现在的老哥。我和他是同事、邻家、文友,但我最在乎的还是那声“兄弟”。

老哥袁军出生在陕北腹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通过念书跳出龙门端上了一碗饭,他有着强烈的、近乎于偏执的乡土情结,书中很多篇章聚焦于此;当然,书中还有重要的部分是描写他的父母,因为他从小瞅着父母在这方苦焦厚重的土地上东山日头背西山,他对父母的劳作场面,恓惶光景以及父母对他们兄弟姐妹从未缺失的爱都有着铭刻于心的记忆。从这点说,父母都是伟大的、无私的,袁军是个孝子。

老哥袁军阅历丰富,他博学善思、个性激扬、待人真诚、写得一手好字,在当地也是很有名气的作家。《一亩三分地》中就有他在浮沉中的心路历程以及所思所悟。这使他对待人生的态度有了更广阔的认知和更洒脱的言行举止,这值得我们肯定。所谓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风雨之后的彩虹更绚丽,阴云后的阳光更耀眼,不是吗?

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为袁军老哥的这本书点赞叫好并强烈推荐大家阅读。据说他的下一本散文集《天空飘来一疙瘩云》正在组稿中,计划9月份面世。向笔耕不辍的袁军老哥致敬,期待下次见面,把酒言欢再叙衷肠。

最后愿老哥不论在胜利山巅洛水河畔还是在千年古都省府长安,不论在黄土高原还是在烟雨江南,劳累的时候停下脚步歇一歇,写一写。在某个春暖花开美好时节,再收到一个消息,说袁军又出书了,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看到熟悉的人出书,对作者本人来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对我们同道中人来说,需要再努力再出发。去年到现在,我在中国作家网陆续发表了50多篇习作,我一直有个念头,等在这个权威网站发表100篇后,自己也整理归置一下,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再好好地出一本有温度的,自己满意的散文集,也算一个目标,一个念想吧。

今年正月,父亲因为胃病住院,我再次领教了他的倔强。很多人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或是早期生活环境养成的。我的父亲,一个实实在在的可怜人,被岁月摧残却不声不响,被所谓的某些情感和曾经的付出被人遗忘却独自负重前行。这个人是殉道者,这个人是虔诚的奉献者,这个人应该被善待。

父亲的头发全白了,凌乱的发梢上粘着柴草和黄土,头发像攥紧又突然松开的蒿草般的蓬乱。前额紧缩,像受了刺激般地拧成一团;满脸的皱纹如裂开的枣树皮一样里面挤满了尘埃,又似陕北地形地貌般山山洼洼七纵八横;稀疏的眉目下浑浊的眼神有些迷离,眼角儿泛着黄白的小颗粒,偶尔说起话来眼睛竟也透着坚定;乱七八糟的胡须下掩藏着薄薄的、时常紧闭的嘴唇,泛着白沫的嘴角偶尔被伸出的舌尖儿不由自主地舔掉;紧贴着脸颊的皮肤松散无力,似乎掉了牙的口腔撑不起瘦削的脸颊;平时看起来瘦小的脸可能因为寒冷显得更小了。父亲走路一瘸一拐,拦羊铲子当拐棍儿随着步伐的移动击打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溅起的尘土缓缓落下。因为饥一顿饱一顿,他的胃经历了千万次的折磨已经不堪重负。这次是因为长时间的感冒未愈,又在山上放羊未拿水壶顺手捻了一把积雪吞进嘴里,加之裹着并不厚实的衣裳开三轮车去县城给羊卖饲料着凉了,吐出来的胃内容物有果酱样的东西,这让我们兄妹几个担心不已。我匆忙赶回家,带他去县医院住院做了全身检查,尤其胃肠镜和肺部CT。父亲坚持不住院,冲我发了几次火,第二天便匆忙赶回家,照看他心心念念的羊群。我下定决心要把这群羊处理掉,以免他忍着病痛拖着残腿还在上山下洼,可我忽略了父亲对于坚持拦羊的决心,大姑也劝说现在羊卖不上价钱,上次我强行卖羊让父亲难过了很久,我怕这次强制卖羊让父亲再急下个什么毛病,于是便再次向父亲妥协,父亲也答应今年内无论如何放下拦羊铲子。我不知道他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下了决心,他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严寒酷暑和陡峭的山路。

前几天特地请假去西安看望了老友张景,他去年冬天遭遇飞来横祸,现在在省城一家医院做康复治疗。我和张景认识十多年了,当时我从乡镇浮存回来等待重新安排工作,每天无所事事,不是沿着洛河向胜利山漫步,就是在政府大楼东门进西门出讨杯茶水天南地北侃大山,直到有些故友面露嫌弃之色我才觉得自己过分地安逸了。于是坐在电脑前重拾笔墨写一下流水账似的东西,听人说第一中学有位副校长叫大胡子张景,创办了属于草根阶层锻炼文笔的纯文学平台“陌上草根”,可以投稿。于是我将自己写的自诩为“散文”的东西托人发给张景,不时顺利加他微信好友,他也成了我投稿路上的第一位老师。我写东西,一向随心而至,抱着玩票的态度,一口气草成一篇习作,也不做修改,直接发给张景,愿意刊发你就斧正校对,不愿意也不强求。张景从不嫌弃我的文章词不达意,随性而来,总是认真改正后发给我,并不厌其烦地指出很多错误。就这样不经意间我竟然写出了70多万字,也出了一本不叫书的书。我无暇理会别人对我的冷眼嘲讽,只是感谢张景给我写了序言并给予我无限的支持鼓励。尽管那本书质量奇差,我甚至不愿意再提起它,但至少我迈出了第一步。张景笔耕不辍,出版了两本散文集和一本诗集,这是草根作家了不起的成就。在病房里,我和张景聊了很多,鼓励他向阳向前,我知道再多的语言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因为我亲眼目睹张景做治疗和辅助排痰的过程,那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煎熬。临别时,我承诺将自己珍藏的一饼茶叶送给他,并约好他康复后一起煮酒话桑麻。我经常调侃张景是个“细抠抠”,平时舍不得请客吃饭,其实我内心很赏识这一点,因为他和我一样经历过绝对的、刻骨铭心的贫穷。只有遭受过冷眼的人才会懂得过光景真的不容易。现在这个社会,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很多熟识的人嫌你穷、怕你富,恨你有、笑你无,欺你弱、妒你强。真正与你交心的人并不多,这就是现实。张景通过念书改变了命运,从农村进到小城担任了不大不小的职务并有了一定社会知名度。可他农村人的情怀十分强烈。他不像有些人,刚出了两天草窑门就嫌弃讨饭的,刚在城里站稳脚步回到农村就要显示自己那娇里娇气的优越感,闲着眼睛看天,迈着步子怕土,那种小市民的市侩和狗眼看人低的架势着实令人生厌。

我最近谢绝了很多酒场,一是自己身体糟糕,不能再用“别人抬举咱们,咱们要识抬举”来为自己上场子找借口,人到中年,活得清醒一点儿,沉醉众多虚情假意之时,我们能真正看清楚的只有自己。人和人不能比较,许多人的人生曲线即便是谷底也是我们这些农家子弟奋斗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最近关注一个公众号叫“张宁老师讲文学”,她讲天龙八部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慕容复追求大半辈子的复国梦,却是段誉一出生就有的,段誉追求了大半辈子的王语嫣却是慕容复轻而易举拥有的;丁春秋杀人无数做梦都想得到的武功秘籍,虚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虚竹只想在少林寺修行最后却不能回去,而丁春秋作恶一生最后却可以留在佛门了此一生;段誉不想练舞却成了武林高手,而鸠摩智一生追求最高武学,最后却武功尽失成为废人;乔峰一生痛恨契丹,最后却发现自己就是契丹人,他一辈子想要守护国土保护大宋,最后大宋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到不了罗马,我们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最后却发现别人做梦都得到的目标却是我们已经拥有的。

我们端着一个稳当的饭碗,赚取微薄的薪资养家糊口,这就足够了,这是一种踏实的幸福。身边的一些人,在所谓的名利场穿着戏服演绎着亦真亦幻的故事,等脱去戏服那一天,你还是你,和诸多的过客一样,栖栖遑遑隐入尘烟。

让时光在慢一些,再慢一些,我们还未享受这山花烂漫的春光,我们还在自己的路上,坚定有力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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