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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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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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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雨》

昨夜的一场雨今晨还在继续,潇潇洒洒地落在广袤的陕北高原上,让高原上原本就羞涩的春意消散殆尽,,跋扈而又张狂的寒意锁住了陕北的沟沟坎坎,山山卯卯。人们再次穿上厚厚的衣裳,蜷缩着脑袋,心里嘀咕着这糟糕的天气和早已习惯的这一方水土。

陕北的春天,短暂而反复无常,前几日艳阳高照,温润的阳光给大地染上了一层金黄和暖意,如水洗过的蓝天上几朵云絮轻飘飘的浮在上面,或是恣意或是扭捏作态,随风切换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山山洼洼和庄前院后,绿色略显单薄,粉格嘟嘟的杏花桃花竞相开放,惹得嗡嗡叫的蜜蜂迷了眼睛,白格生生的梨花宛如人间仙子娇羞不已;干旱了一冬一春的土地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奋力挣脱了黄土的束缚,露出惺忪的睡眼,洛河水还是那么的浑黄,消融的水量不知疲倦的向前淌去;柳枝吐出新叶,柔嫩的枝条和细碎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摆,就像那身穿绿萝的小姑娘挥着衣袖跃动着曼妙的舞姿和纤细的身影;大人们领着孩童,牵着风筝,嬉戏在偌大的广场上,欢呼雀跃地孩童和满面春风的大人们感受着这刚来却又要走的春天;人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衣,女人们早已按捺不住骄阳的召唤,纷纷轻衣薄衫,骄傲而又有意地展示着或是青春靓丽或是岁月积淀的身形;大地一片朝气蓬勃,处处勃发出属于春天而又不断轮回的生命力,可惜这已是晚春时节,距离立夏不过几天而已。

或许单纯的春风觉得有些孤单寂寞,于是一缕又一缕的清风召唤着春雨的归来,那一曲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中,真的一场久违的雨悄悄地,不动声色的降临。云朵在风的催促下,不断聚集,接二连三地聚拢在一起,染了乌黑色,笼罩了天空。云层压的很低,似乎已经撞上了远处的山峦,几声闷闷的雷声就像铁锤砸在瓷实的棉花包上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久旱的土地像饿坏了的孩子,张开嘴嗷嗷待哺;风越来紧,由轻柔变的凛冽,似乎再急促地斥责云中的雨点快快落下;一会儿,雨,终于开始滴答,一场等了很久的雨痛快的下了起来。

雨中的就像水淋过的镜子,模糊而又引人侧目。山脊上烟雾缭绕,似乎随着乌云翻滚,山洼上,绿树潇潇,静默矗立;几处人家偶有炊烟袅袅升起,随风消散,平日里一些鸡鸣狗吠相闻声此刻静悄悄地,只有那青砖白墙朱红大门和窑背上盖着的蓝色彩钢顶棚显得更有颜色;公路上沿的施工工地歇业了,不见机器轰鸣和工人的吆喝声,只见那凌乱的建筑材料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处,已经拆迁的窑洞上残垣断壁破瓦垃圾遍布,只有那正建的大楼在雨中魏巍挺立,毫无表情;胜利山上,不知名的树木紧紧簇拥,仿佛惧怕这沙沙的雨声;洛河水更加浑浊,飘飘洒洒的雨丝潜入河中,悄无声息。那一排行到柳树,被雨淋的有些可怜,随着微风湿漉漉拍打身上的雨珠;雨下的如丝入寇,如痴如醉,一会儿随风恣意摆动,一会儿垂直落地,全然不顾风雨中那些赞美声或是诅咒声,或是疾步行走的人或是安静的有些奇怪的小城。

雨滴或许是温和的,但对于娇嫩的小草小花来说,她足够强大,强大到随时就能扼杀这些黄土地上正值芳华的小精灵;对于广袤深厚的黄土地,这绵柔的雨丝仅仅能淋湿她干枯的嘴唇儿,不论咋样,雨滴总是无私的,她竭尽全力,一视同仁,不卑不亢;在这个晚春时节,雨滴就像甘霖,给大地希望,给人们希望。

我倚窗而望,丝丝雨点成线,蒙蒙云烟缭绕,烟雨中人的思绪总是浓稠绵长,那往事或正在经历的事儿如幻灯片般的不断切换组合,随意翻滚,或许雨天适合思索。我在想些什么?我远在百里之外,居住在黄河岸边的父母此刻也在期盼着一场贵如油的雨落下,父亲在雨中领着小狗“豆豆”呼唤着羊群早日归来,或是披着蓑衣劳作在那两亩多的西瓜地里。母亲翻腾着属于她的那一小块儿菜园子,雨中惺忪的泥土正适合栽植西红柿和黄瓜茄子幼苗;上二年级的两个女儿写作业时总在我咬牙切齿咒骂声中露出或是委屈或是不以为然的眼神儿,在她们雨点似的眼泪前,我很后悔对她们的苛责;小时候的我和小伙伴们踏着泥泞翻山越岭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那份贫穷造就了我强烈的自尊心和倔强的性格脾气,直到现在,自尊心和脾气依旧,而贫穷也依旧;前几年在乡镇工作时来回奔波现在赋闲在家悠然自得其乐;人们常说人不能活在过去,而往事只能回味,窗前的电脑上,那一曲“往事只能回味”响起,悲凉瞬间涌上心头,那经历过的苦难、自尊、贫穷、甚至耻辱凝结在胸口,连接成线缠绕成结,曾经的愤恨、恼怒、抗争、自残自虐在父母孩子“创可贴”般的抚慰下,摸摸肿胀的脸和隐隐的痛,从手指尖儿蔓延到了心间,用一把心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直到雨天才会拿出来擦拭一番;每每孤寂难过时,就想想当年父亲交待的话,那佝偻着身子,拖着一条跛腿的陕北老头儿是那么的伟岸睿智。

雨喜欢倾诉,而且带有强迫式的,土地、树木、山川、河流甚至五颜六色的的人群都是她的听众,不论喜欢不喜欢,雨就那么一直下着,不论愿意不愿意,雨就那样一直下着;许多人也喜欢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那是多么的徒劳啊,因为别人不会体会你内心的伤与痛,甚至会把你的经历当成笑话听,这就是人不幸中的不幸。

雨停了,乌云渐渐散去,天边出现一丝光亮,心高气傲的太阳正在拼命挣扎着越过山脊,山林寂静,广场清亮,那暴戾的广场舞音乐在雨后竟然没有出现?洛河水奔涌向前,浑黄色的泥水裹挟着残枝败叶和破铜烂铁随波逐流;清风再起,山洼上迟开的山桃花杏花随风飞舞,如天女散花般落入尘埃,化作粪土;胜利山像裹着雨衣的怪兽浑身斑驳,岿然不动;柳枝瑟瑟发抖,宛如梳洗打扮小媳妇出门的遇到了寒流。雨后的空气清新自然,山野泥泞而泛着土腥气,道路湿滑,那些楼台、庭院、破石烂瓦、垃圾以及挂在树梢的塑料袋依旧,春雨终究还是力量小了点儿,世界不会因此而改变,一切归于沉寂,再回到原位。

就是这场雨,丝丝绵绵很正经正常,可手机里微信朋友圈关于这场雨已经泛滥,浪漫者诉说雨露情怀,嘴馋者相约火锅儿,健步者相约漫步,雨是好雨,人不正常,不就是下了点儿雨,气温再回到冬天而已。

雨后,天气没有放晴,阴沉沉湿漉漉的,气温迅速下降到初冬时分,人们纷纷拾起厚衣裳,我想尤其一些女性脱下轻衣薄衫穿起毛衣厚裤裹着脂肪兜着肚腩大概又要咒骂这该死糟糕的鬼天气了;陕北似乎没有春天,人们还沉浸在冬日里的寒冷时翻看日历已到了立夏时节,唯独这雨下的才像是春天,可依旧要被许多人骂。

这或许是这个春天最后一场雨了,请善待她吧,期盼与她的重逢恐怕要等到来年了,这逝去的春天,这动人的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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