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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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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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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回老家》

我是很愿意回老家的,尽管七月流火的天气让人一步路也不想走,但我还是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这次回家是在父母的催促下匆忙上路的,因为他们种植的西瓜小瓜成熟了。父亲和母亲今年伺弄了两亩多的瓜地,种植了我们那里延续了很多年的品种红籽小瓜和黄河山地西瓜,我们兄妹几个一直都很喜欢吃,只是各自忙着讨生活,没有一个在老人身边帮忙,只好在瓜果成熟时回家满足口福了。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话不多,蓬乱而花白的头发下一张如枣树皮似的脸面镌刻着岁月的痕迹,瘦削的脸颊上耷拉着松弛的皮肤,偶尔露出的笑容似有羞涩而又不自觉的抿着嘴唇,掉了的牙齿撑不起圆润的嘴角儿;一身邋遢的衣服上被一层黄土裹着,轻轻抖落便可带着尘土扬起,趿拉着布鞋踩着鞋跟儿。因为长期的重体力劳作,父亲的背有些驼了,腰不在挺立,这几年患了骨质增生疼痛时走路一瘸一拐的;这个一生都在劳作的陕北老头儿,从未停下脚步歇一歇,用不宽的肩膀和一双老茧横生的手托着他的几个儿女负重前行。母亲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陕北农妇,这个对子女倾其所有而无怨无悔的平凡母亲,这个幼年丧母饱经沧桑却依旧乐观的人,总是有着最纯粹的舐犊之情。每次我回家看到他们那个样子,心总要痛好一阵儿,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许一代一代都是这样传承的,父母把苦吃尽了,总希望儿女们能多享福。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父亲去枣树地里打枣芽子,母亲让我去瓜地里照看,大清早天气凉风习习,抬头望天空湛蓝,像一块蓝色的幕布悬挂在天际,偶尔溜过来一缕云絮,俏皮的一划而过;远处青山叠嶂,一山连着一山,青色在沟壑间缠馋绕绕,连绵起伏,上一道坡下一道梁;脚下一池溪水静静的向前淌去,在前沟这个地方一直钻入了石胺间,不知道流向何处,沿着溪流一条石灰色的小路穿过石胺,沿着山茂翻过了山脊,通向山外。这是我曾经和小伙伴们一起去镇上上学的路,当年一起走过这条路的伙伴们现在都各有各的生活,只留下二十多年前一路欢声笑语,一路掏鸟窝打蜂巢,摘酸枣偷吃菜园子和邻村的小孩子打架骂仗。现在这条路已经废弃了,很少有人踏足,却依旧在那里,不知道石胺下的那股清泉还在吗?对面山洼上,成片的枣树地已经荒芜,杂草笼罩了地面,只留下在风中摇曳的树枝不知道向谁诉说曾经的风光,像父亲一样可怜的乡亲们守护着这片黄土上的枣树林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不知道是农民抛弃了枣树还是枣树辜负了农人?

我躺在瓜棚里,思绪天马行空的飞跃着,棚子外面的瓜地里散发出阵阵的香气令人迷醉,一些玉米杆儿乘着太阳没有升起赶紧舒展着枝叶,几株芝麻一片叶子下藏着一束芝麻节儿;豆角藤缠绕着玉米杆,下面偷偷露出已经成熟的豆角儿,一畦韭菜茁壮有力,自顾自的疯长,几棵茄子苗下挂着一些毛茸茸的茄子果,几株西红柿在木棍的扶持下站立的端端正正,青涩的果实簇拥在叶子下;耳畔传来清早觅食的山野鸡的呱呱声和布谷鸟“布谷”声儿,一幅田园恬静的画面,在乡土气息中浓郁的散发开来。

我倦怠的睡意涌上来了,躺在简易的瓜棚里睡着了。当我被一阵阵炽热的气息压迫的勉强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照射在这个不透风的棚子里,我被热醒了。今年夏天,持续的高温席卷了陕北高原,才九点多,气温已经升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拴在棚子木桩上的小瓜不耐烦的呼呼喘着粗气,看外面的树叶子都耷拉着无精打采,玉米杆开始卷起叶子,垂头丧气的似乎埋怨太阳出来的太早了,看远处一片白花花的场景令人眩晕,浑身上下像裹着一层油布一样,我对周围的景色瞬间没了兴趣,嗡嗡声响的蝉鸣声更加鼓噪,平添了几分烦躁。想想父母整天顶着烈日蹲在这地里受的那是什么罪啊,就是什么不做也待不住何况他们还得干活,唉,这可恶的天气。

我在家待来了两天,请了个匠人把老院子重新规划了一下,等父亲把瓜处理完之后就动工把老院子拾掇拾掇,这一个农家小院倾注了父母十分的心血,是他们辛苦劳作建起来的家园,属于我们全家人的家园,也是我们兄妹几个魂牵梦绕的地方。现在只想让父母住的舒心一点儿,我们回去也能住的安逸一些。留住这个院子也许就是留住了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份对家的眷恋和对父母的爱。

返回时,母亲又是大包小包的往车上装,鸡蛋、芝麻、红枣、花椒、小米、豆角、瓜葫芦、西瓜、小瓜装了满满一后备箱,我极不情愿拿西瓜,让他们拿去卖,可母亲说:“现在我和你爸爸还活着了,你们能经常回来,吃点喝点,等我们殁了,你们想回来吃都没有了,种下这些东西就是为你们几个回来吃的”。听完这句话,我背过脸眼泪瞬间涌出,心里酸涩的不能自已。这平凡的话语包含着母亲对我们无限的爱和全部的付出,可远离故土的我们几个又能做些私密回报他们那?在路上,我的心思沉重,脸色凝重,女儿也打趣道说爸爸脸黑的,恼汹汹的,可她们岂能理解我当时的心境。

有时候我总想,咋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圆满的?这两年我过着过分安逸的生活,想着别人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是种幸福,可忙碌的人却又羡慕我的安逸。也许生活中围城总是无处不在的。有时候总想我终究不是个聪明人,说话口无遮拦做事风风火火,在工作生活中有一份好心却经常做成好事,这也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有时候总想似乎每一个身边的人过得都比我好,得父亲劝慰道:“比咱强的人千千万,不如咱的人也多了”,这样想也对,至少可以聊以自慰。

记得冯骥才老先生说“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可惜愿景总是那么美好,现实却是支离破碎。我择的这一城终老或许肯定了,因为无能为力再去改变,可处在这一城却时时感到孤寂凄苦,要融入一个地方很难,进入一个圈子也很难,所以我在这里的朋友很少,谈得来的也不多,或许是秉性使然。遇一人白首也是如此,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是父亲那句话:“好不好都是你自己选的”。

一种心境一种生活,有父母牵挂着真的是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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