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秀才吴吉甫,筹银两,劳乡民,筑磐头,护江堤,治水患,安四方,世人称颂。
吴家磐头防洪护堤之用,与吴家渡唇齿相依。沧海桑田,日月同辰。昔日的乱岗莽荒之地如被吴家人精雕细琢,如同翠玉镶嵌在钱塘江畔。磐头建有运动广场,车渡驿站,牌坊画廊,绿地公园,渔人码头。成为吴家村民休闲娱乐,运动健身,聚会纳凉之场所。发展吴家旅游观光的资源。
运动广场是双浦镇篮球赛事的主要场馆之一。仲夏之夜,灯光如昼,人潮涌动,呐喊助威声,响彻夜空。
吴家渡驿站沿江旅行补给站。我们赋予新功能来诠释历史概念。
绿地公园内樟树枝繁叶茂,绿荫婆娑,静谧而悠远。是浪子的心灵栖园。
磐头之外,江水浩荡。长歌踏浪,渔者无疆。
码头依在吴家磐头西侧。渔船齐头相连,并排停泊,并不孤独。江风吹来,总是相互推挤,咯吱作响,不清楚是嬉笑还是诅骂。
早春二月,天气晴好。我得阿梦之邀,同去下江捕鱼。
阿梦,钱塘沙上少有的几位持证渔民,捕鱼已知天命。他不善言辞,但对钱塘江浅滩江渚,深沟暗流,潮汛时辰,鱼类分布了然于心。
渔船由渔政站统一定制,装有机动马达,夜视航标,储鱼舱,休息台。船身虽小,设施齐全。
我跨上渔船,船身摇晃,险些跌倒。阿梦解开缆绳,启动马达,渔船划开江面,像一条拉链。
码头少了阿梦的渔船,像一排整齐的门牙空缺了一颗。
船行江面,江风料峭。
今天要沿老坎磐头下网。
在江中,看老坎磐头。乱石填堆,杂草丛生,荒芜寂寥。
网是刺网,一米多高,一张网有百米长。共下了三网。三百多米长的渔网,围着老坎磐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下完网,阿梦坐船头,掏出香烟。他知道我不抽,只管自己点燃。粗壮的食指与无名指木讷地夹着,刚下完网,手指冻的麻木。深吸一口,一缕青烟从鼻孔袅袅散去,阳光洒在他黑峻脸庞,悠然沉醉。
江鱼多刺,我更钟情海鱼。
阿梦说我忘本,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也是喝这江水长大,钱塘味侵入骨子,怎会忘。
七十年代,分田到户,生产队解散。村户集资,造渔船,织围网,合伙组建成捕鱼队。捕上的鱼送集市卖钱,作为家庭增收的副业。
某日,有捕鱼队员家中有事,要父亲替工一天。午后,父亲用草帽托着一些窜条鱼,急急回家。丢下鱼。也丢下一句话。赶紧把鱼剖了,晾阴凉处,防苍蝇,等他回家来烧。
窜条鱼性急,出水即死。夏日天热,不多时鱼肚就会发霉腐烂。
小姐姐将鱼刨洗干净,用竹篾晾开。我也没得空闲,手拿蒲扇,驱赶苍蝇。
傍晚,父亲回家。叫姐姐烧火,开始煎鱼。稻草燃起的火苗,昏黄柔弱,摇曳在漆黑的锅底。父亲说,火力不够,烧旺点。姐姐说,你在灶前,也能看得见旺不旺啊?
自家种的油菜籽,油站打的菜籽油。百十斤菜籽,得三十几斤油。卖一半留一半。一壶油一家人要用到来年菜籽收割时。香油精贵,平时舍不得多吃。煎鱼需多油,难得奢侈一回。
油温升起,油香四溢。父亲叫小姐姐控制住火候,火旺油少,容易糊锅。父亲将鱼逐个过一遍油。即使不到一公分厚的鱼,都要翻转鱼身才能两边过油。油里煎过的鱼,排列在锅身。鱼被热锅煎烤着,滋滋冒着油泡,渗出的油水淋回锅底。精打细算,勤俭持家。
鱼香开始在灶间弥漫,勾引着我们的味蕾。
我双手扒在灶台,盯着鱼锅。口水开始打转。
父亲见我眼馋,盛了一条给我,嘴里说着,当心炮(炮,钱塘话烫的意思)。
我左手用大拇指,食指,中指捏成三角状托着鱼头,右手捏着鱼尾,横着鱼身,送到嘴边。顾不得闻香,急急地用门牙撕咬。煎熟的鱼肉饱满而紧实。鱼背被整天撕了下来。
好啊,我在烧火,你既然先在偷吃。。。。。
我的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身子一抖,鱼肉掉在地上。望着洁白的鱼肉上沾着褐灰色的尘土,心疼与委屈一下涌上心头。我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哭累了,睡着了。
据说那晚小姐姐也哭了,也没吃到鱼。
年少无知不经事,那堪回望。
“嘭” “嘭” 阿梦已抽罢烟,正挥舞着竹竿击打水面。他在趋鱼。将鱼往哪里赶,当然是往往网里赶。
我说为什么不弄个超声波驱鱼器。
阿梦说我是书呆子,他手中的竹竿通鱼的灵性。
什么时候收网?阿梦自有一套。他细小的眼睛能穿江底。
阿梦站在船头,半弯着腰,双眼紧盯着出水的渔网,双手交替着,将渔网拉扯上船。
阿梦的日子就挂在渔网上。时光在渔网下水出水间轮转。
网格上的江水,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又见风而爆裂。
阿梦的年月在风吹日晒中,在风里雨里。
阿梦说钱塘江通大海。到禁渔期,他和老婆想去看看无边无际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