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袁祥华的头像

袁祥华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11/16
分享

夜行袁浦路

九三年春夏交替时节,三位杭州籍同学结伴从无锡搭乘桐庐班车,回杭州找寻自己的前程。

长途客车到杭州武林门汽车站已是晚上九点多,车上大半乘客下车,一起下车的还有萧山同学。他家在钱塘江南岸的萧山盈丰乡。武林门车站到他家有几十里路,还要过江。那时钱塘江上只有一座钱塘江大桥。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家的,是否也历经了什么。后来他说是坐出租车回家,没啥经历。那时的他已然能用钱解决问题了。

班车继续往目的地前行,从虎跑路出了杭城,行320国道,到凌家桥已是深夜十一点。

下车前,桐庐同学交给我一‘随身听’,说,你还有几个小时路要走,听听歌可以排解寂寞。

我万分感谢。

我俩就此告别。

我在通往老家袁浦路与320国道相接的岔路口下车。

班车随即消失茫茫夜色中,凌家桥车站空无一人。我整了行旅,背上肩头,打开‘随身听’,迈开回家的步伐。

车行袁浦路素有‘转塘震’‘袁浦响’的嘲讽;也有袁浦人挤18路公交车挤丢鞋的尴尬。我也终于体会到了走过这条路的难。

走过上泗中学,尽头拐弯,一路向东延伸,两边是田地,空旷寂寥。夜空下坠满了星星,不知哪一颗能指引我的未知前路。

北边远山如黛,狮子山静卧其中,酣然沉睡。

旷野下,只有随身听里播放流行歌曲声与磁带与磁头摩擦的沙沙萦绕在耳边,驱赶着内心的孤独与恐惧。

身后投射过来一束灯光,伴着隆隆的机器声,一辆卡车驶来。我转身面向车头挥舞着双手,示意司机停车。然而,车速都没减,便绝尘而去。

钱塘沙上有句老话:夜行袁浦路,身后有声莫回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头。问大人,说身后是鬼叫,回头应了声,鬼就会跟着你走。未成年的我对此话将信将疑。

蜈蚣岭下,上下坡路段时有车祸发生。传说夜间有孤魂野鬼出没,试图找到被车碾压过的驱壳。我摘下扣在耳朵上的耳麦,将‘随身听’音量调到最大。或许是前面卡车刚驶过吓跑了孤魂野鬼,或许这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谣。除了林间风吹树叶的声音,浓密的树冠遮住了月光路面显得有些幽暗外,并无异常。

下了蜈蚣岭,我紧张的情绪稍有放松。路边池塘扑通声又让我心头一紧,几只被我脚步声惊扰的青蛙慌乱中跳入水中,吓我一跳。我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愤怒地向砸向水面,池塘回馈给我的是更响的扑通声。

走过良户车站,路边谁家中传出‘铛’的一声,我竖起耳朵,又铛铛的响了十一下。这是挂钟发出的声音。

挂钟在我们钱塘沙上叫荡荡钟,二尺高的钟身,下边玻璃罩内有个大大的金属摆锤左右摇荡。半点到了就发出铛的一声,时针到几点钟就发出几声。良户大姨家就有一台,摆在堂前搁几上,很现代的家什,殷实家境的体现。不亚于现在家庭置办一辆高档轿车。我知道这钟声不是从大姨家传出,她家离良户车站还有上百米距离,隔着十几间民房。

已是深夜十二点了。我打了个激灵。

袁浦路在村庄内蜿蜒穿行。过良户,出南村,便进入袁浦乡境内,路要顺直许多,可离吴家村依旧遥远。

‘随声听’播放的音乐拖长声调,透出疲惫。是电池快耗完了。我换了电池,再将磁带翻转,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翻转磁带。一盒磁带反复播放,旋律依旧悦耳。我振了振精神,继续在夜空下穿越孤独与恐惧,疲惫的双腿终将丈量完漫漫长路。

三十年时空转变。

如今,凌家桥已夷为平地,云栖小镇拔地而起。市委党校依山而建,卷烟厂的烟草味在蜈蚣山上弥漫,鬼哭狼嚎声在城市化建设的洪流中化为乌有。

袁浦路在转塘境内已支离破碎终于走不过去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