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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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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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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村的声音

进了村子,我的声音就轻了下来,我不敢在村道上大声说话。我只在自己家里轻声说出来或者敲打键盘。声音在房间里来回打转,想跑出去,结果一头撞在玻璃窗上,碎了,散在地上。我将地上粉碎的声音扫起来。一大堆破碎的声音,找不出有用的一句词。我懊丧极了。我将这些破碎的声音倒进垃圾桶,等天黑时,悄悄出门,将垃圾桶里的声音连同垃圾一起丢进村口的垃圾箱里。

现在,不论在白天还是黑夜,我发出的声音都不及一只知了,一只蟋蟀来得响亮而自然。

知了的声音从树枝间传开去,周围的几户人家都能听见。知了的声音白天是热的,带着夏天的温度;傍晚是红色的,带着晚霞的色彩。知了的叫声里能听出童年的故事——拣一只塑料袋用细铁丝撑开一个袋口,系在一枝长竹竿上。举着竹竿,对准树枝上的知了,将塑料袋快速扣了上去, “吱”的一声,吓出一泡尿,落在你头上脸上。知了从树枝间窜出,飞得老远。也有知了被塑料袋罩住的,在袋里扑打着翅膀,发出“噗 噗 噗”的响声,稚嫩的脸上变得喜悦色了,发出咯咯的笑声,天真而快乐。

知了声在炎热的夏天很叫人烦躁,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毕竟,没有知了声的夏天就失去了夏日灵魂。

初春,天色暗得早。从吴家村的从水洼里,池塘边,传来蛙鸣,一阵紧过一阵。这些急促的叫声在空夜里混合,汇成一曲大合唱。这是雄蛙对雌蛙发出的爱的呼唤。几天几夜,执着而热烈。一阵风,雄蛙的声音被风吹出了吴家村,飘到了道路隔壁的许家村。许家的雌蛙便会穿过道路,与吴家的雄蛙来相会。雄蛙趴上雌蛙背上,渐渐地,渐渐地 。。。。。。有了蝌蚪,变成了小蛙。孵出的小蛙属于吴家的还是许家的没有了定论。也有的小蛙,顺着河水到了小书房村,这些小蛙属于哪里的更难定论了。

所以,蛙的叫声是黑夜色的,人是辨不出方向的。

村子上空有一种最响亮的声音,是从道士先生的大喇叭里传出来的。先是在一户人家的屋顶回响,震耳欲聋,而后直上云霄,空气都要被震碎了。这是子女孝顺给死去爹娘的声音。一定要让全村的人听见,要让天庭里玉皇大帝的听见,要让地狱里的阎罗王的听见。上帝是抵触这种声音的。这声音罩在村子上空,即使你跑到钱塘江边,依然能听到。

其实,这声音是一种噪音,一种代表着腐朽的声音。没有人爱听这种声音,但是又无人敢说它的不是。如果想要摆脱这种声音,那只有坐上十八路车远离吴家村,远离钱塘沙。

前段时间,村里响起了隆隆的挖机声。在机器的轰鸣下,将村里的路路,房前屋后的空地翻了底朝天。屋前屋后黄金地,挖了谁家的都心疼。有的村民就开始骂娘了。村长先是说道理,道理说不通;就开始好言劝,劝不了;憋不住了,就开始对骂。吵架声总能引来邻舍隔壁,他们要在骂声中辨出是非对错。后来,吵架声消失了,问题也似乎解决了。

横在空中蛛网般的电线没了,空地种上了花草,绿化好了,环境美了,村民的怨气消了,骂声没了,赞叹声响起来了。

村容村貌变了。曾经的猪叫声,犬吠声,现在都听不到了。吴家人追赶时代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还有吴家文化礼堂里传出的郎朗书声和篮球场上的喝彩声。

于是,我也大声的喊了一句:吴家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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