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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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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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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吴家

初冬,霜寒白露降的时节。大江收起了性子,水流平缓,江面宁静,江水清澈。江滩上一块裸露的岩石在披着一身灰白色,斜阳下,显得孤寂而落寞。江堤上的草木因失去了江水的滋养色彩不再鲜艳,露出枯败色。江面澄净,村庄的倒影在水中清晰可见,是一幅耐人咀嚼的田园画作。田是稻田。园是家园。吴家人生生不息的家园。

钱塘江不舍东去,在这里回望故土,揽村于怀中。吴家村也乐得安枕于大江臂弯。吴家人在江南耕种,江北安家。

吴家村位于杭州市南郊钱塘江畔。解放初期属杭县东清乡,1961年3月划入袁浦公社,改名为吴家大队,1984年3月改称为西湖区袁浦乡吴家村。1995年袁浦乡撤乡建镇,吴家村属袁浦镇。2007年袁浦镇与周浦乡合并,属双浦镇。吴家村是由前吴家,后吴家,大旺畈三个自然村组成的一个行政村。前吴家与大旺畈的村民沿江而居。后吴家的民居分布在吴家渠两岸。相传,有吴姓先人迁居此地。后来,其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有了前吴家台门与后头吴家十六间。

钱塘沙上算命出了名的阿遥瞎子,就住在十六间。曾有多少人因为自己因为家人多舛的命运,带着生辰八字,奉上不菲的酬劳,叫阿遥瞎子算上一卦,点拨一二;也有热屋打灶,上梁迁居,娶妻生子来问个黄道吉日的;都是慕名而来。进村后,却不知道瞎子家住的是哪间。问村人,一句:“十六间里第五间。”便为来人指明了方向。

老瞎子去世后,带出了个徒弟叫小瞎子。传其衣钵。

这片土地,我抬头可以仰望星空,低头可以闻见稻谷芬芳。是我不才,不能将吴家村的人与事,景与物构成一部文学作品。我已不记得是什么出了吴家村的,但我确实又回到了村里。我这样来来去去而无所为让我内心很是不安。我羞于见吴家人,夜不能昧。我像一只孤雁在空夜里哀鸣。远处,隐约传来回音。

老书记说,今年是美丽乡村建设后第一年,全域土地集中整治,复耕了,村里的稻谷又成熟了,你该去看一看。我害怕踏进这片稻田,只是象征性的让车轮滑过沥青铺就的平坦的机耕路。车窗两侧,稻穗一律沉沉地垂着,无视我的存在。倒是有几株稗草,直直的立着,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在平展的稻田里格外显眼。同行的妻子问我,你小时候也是这般景色吗?我说,不一样,我小时候的机耕路泥泞不堪,勉强能走一辆钢丝车,而那时的每一株稻穗上结着父母亲的汗水与辛劳。妻子又指着一片倒伏的稻子问,这稻子怎么会倒了呢?我说,这些稻子承受不住吴家村厚重的岁月与吴家人的情怀,被压倒了。

无论如何,水稻确实是丰产了,也该收割了。

马达声哒哒,机械转动。收割机在稻田里来回穿梭着。稻田上空,充斥着稻杆被截断后散发出的淡雅的香草味。几只白鹭跟在收割机收割机后面,伺机捕捉被惊起的昆虫。我小时候,父母亲挥舞着镰刀,躬腰割穗的背后,不曾见过有白鹭飞舞。田头,正有一台收割机将长长的输送臂伸向停在机耕路上的卡车。很快,就有谷子从输送臂口喷涌而出,连成一条金黄色的幕帘,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幕帘上,印出一位少年的声影逐渐清晰起来。在稻田里,这位少年的身高比麻袋的长度长不了多少。少年反手握住麻袋沿口,撑起麻袋,努力将袋口举过双肩,使麻袋挺直,底部贴着地面。烈日下,少年的身影一麻袋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母亲站在脱粒机前面,双手紧握着一把稻穗,在脱粒机转动的滚筒上来回翻滚着。姐姐从地上捧起一把稻穗递给母亲。父亲从脱粒机谷仓里搬出一簸箕稻谷,试图倒进麻袋,少年双手太小,太无力,只能够将麻袋撑开窄窄的一条口子,情急之下,少年用牙咬住了麻袋的一边,麻袋口子被张开成一个三角形,谷子从簸箕顺流倒入麻袋,与谷子一起装入麻袋的还有少年的童年时光。谷子被倒入麻袋口的瞬间连成一条金黄色的幕帘,少年双眸正对着这条幕帘,从幕帘上他依稀看到了四十年后的情景。

吴家村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总是絮絮叨叨向世人讲述着自己的过往,那些切身经历过的事。比如,吴家粮仓 ,吴家古渡,吴家磐头;又比如从铁血抗日再到围垦造田。直至没了听众,他依然津津乐道。

抗战时期,日本鬼子侵占了吴家村在长安沙上的千余亩粮田,作为军需供给,还在吴家渡口修筑碉堡作为防御工事。期间,吴家村的先辈们与抗日游击队联合反击日本鬼子,抗战胜利后,遗留下来的碉堡成了日本侵华的罪证。先辈们用鲜血与生命抒写了一篇保家卫国的隽永诗篇。

解放以后,长安沙上千余亩粮田又回归吴家村。吴家人响应党中央号召,根据地方政府部署,开始积极发展农业生产。天有不测风云,1954年5月5日开始连续降雨46天,钱塘江水位猛涨,发生洪涝,农作物受淹。颗粒无收。钱塘沙上开始闹饥荒,部分村民背井离乡,远走他乡逃荒避难。吴家人有着打不垮,压不弯的精神。六十年代,吴家人开始组织村民改造长安沙,筑堤围垦。以生产队为单位,分级承担任务,把高低夷为平地,洼地填作良田。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全村百姓二年时间努力,终于将小沙郎围垦成沃野良田。

东面高的沙地种桑养蚕。一年三熟。冬季种小麦油菜,春夏节播种早稻,夏秋季播种晚稻。塘坎上还种满茉莉花。吴家村从缺粮村转变成余量村,再变成一个四季飘香的鱼米之乡。

有了富余的粮食,就需要有地方储存,由此吴家粮仓应运而生。粮仓的两座仓房南北分置,平面圆形,直径有十余米,与三层楼房齐高,土坯壁体。壁顶设有四个花格子通气窗,仓内有了采光,粮食也有了呼吸通道。北仓为六角鐟尖顶覆小青瓦,南仓用水泥铺筑坦拱穹顶。在那个没有大型机械设备施工的年代,靠人力建起这两座仓库,在袁浦公社是一项了不起工程。

两座粮仓从正面看犹如一对牵着手的伴侣,并立在村道旁。两仓房间楼梯是她们相互牵着的手。楼梯设有三个平台,从地面起分别可从左右两侧横向台阶上去在第二个平台相会,再直往上走十几个台阶,就到第三个平台,两边分别连着南北两座仓房上部的入仓口,稻谷通过人力抬上来,从仓口倒入仓库。

底部开有单扇木门,斜对着道路,是取粮的通道。

仓库的东面有一条水渠,流经仓库旁的一段因掘土建仓而稍显宽些。引自钱塘江的水缓缓地穿村而过,滋养着吴家人民。从钱塘沙走出来的人与钱塘江总有着难于割舍的情缘。

吴家粮仓可以储粮10万石。

80年代,农田包产到户,服务了社员十多年的粮仓以及它的储粮功能,也在集体农业的瓦解中谢幕,退出了时代的舞台。中间的楼梯也不知何时被何人擦除。

2013年,杭州市文物保护部门对吴家粮仓进行查勘并加以修缮。在原来楼梯的位置竖立起了一个牌坊,牌匾上刻有“吴家粮”’四字,牌坊两边和仓库的夹角地带砌起了花坛。沉睡的粮仓被花草唤醒,生机再现。

吴家粮仓是杭州近郊为数不多的传统型乡土式储粮方式的实物例证。经新闻媒体多方报道,现被杭州市文物部门列入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粮仓是一个时代烙印,镌刻在吴家大地;吴家渡船的变迁则记录下时代发展历程,抒写了吴家人历经八十年的传奇。

因为吴家村耕种的农田大部分在一江之隔的长安沙,过江靠横渡船。在人民公社时期,渡船是手摇船,船舱窄小,装载货物费事费力,村民过渡极不方便但又无可奈何。

分田到户,手摇船换成平板机帆船,在“双抢”大忙时节,如果遇到钱塘江小潮汛,渡船无法靠岸,在农田里劳累一天的村民,过渡便成了生死劫渡。他们先要将田里脱粒的稻谷背到机耕路上,再用人力钢丝车拉到渡口,钢丝车拉不到船上,又将谷袋卸下车,再一袋袋背到船上,同时大家还要相互挤占位置,落水伤人事件时有发生。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这真是 “钱塘十八渡,难过吴家渡”。

时任吴家村长痛定思痛,举全村之力打造了更大的平板机帆船。从此钢丝车可以从码头直接拉到车上,大大缓解了双枪过江拥挤状况,改善过江条件。

1995年改成铁驳车渡。

2010年新铁驳车渡。

现在的吴家渡只是五丰村的过江通道。

吴家渡口依吴家磐头而建,与吴家渡唇齿相依, 守望着彼此。

晚清秀才吴吉甫,筹银两,劳乡民,筑磐头,护江堤,治水患,安四方,世人称颂。

吴家磐头以防洪护堤之用。沧海桑田,日月同辰。昔日的乱岗莽荒之地被吴家人精雕细琢,如同翠玉镶嵌在钱塘江畔。磐头建有运动广场,车渡驿站,牌坊画廊,绿地公园,渔人码头。成为吴家村民休闲娱乐,运动健身,聚会纳凉之场所。

吴家渡驿站沿江旅行补给站。我们赋予新功能来诠释历史概念。

绿地公园内樟树枝繁叶茂,绿荫婆娑,静谧而悠远。是浪子的心灵栖园。

农村土地流转,已少有吴家村人上长安沙耕种。

在长安沙东端的柳条圩,内有大片鱼塘。后来塘路坍塌,鱼塘废弃,几十年的岁月变迁,自然之手将这里巧妆成河网密布,芦苇丛生,白鹭飞舞,渔歌悠扬,水岸相间,尽现湿地景观。此处濒临钱塘江,富春江,浦阳江三江汇合处,人烟稀少,江岸上古树参天,密林成荫,花草芬芳,虫鸣鸟叫,万灵共生,自成一片隐秘王国。在离杭州市区直线距离不足30公里的地方能够保存着如此原生态的自然风貌,实属罕见,不是桃花源胜似世外桃源。

我建议合理利用自然资源,发展吴家村旅游产业,造福乡里。

吴家村又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大步流星奔走前面建设小康社会大道上。从美丽乡村建设到践行三江汇未来都市圈的美好愿景。

  吴家人正在期待一场“三江汇”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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