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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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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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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坝听雨

想去富阳的山里听雨,他说。

十二月初,一场恰逢其时的冬雨,一部分落在城里,一部分落在山里,其余的不偏不倚落进了诗人的心里。

江南的冬雨凄冷,阴郁,叫人心生惆怅;雨滴又纯澈,透亮,看上一眼,直抵人的心里,便钩住了魂。

他叫南山,是老板,亦是诗人,人称“诗人老板”,浪漫是他随身携带的行李。他是我同学,与我三十多年的莫逆之交。我俩的感情如湖源溪水般清澈。

听雨需要多大的闲情雅致,闲心与时间于我都是奢侈。今生有幸,结识了他,一次次邀我与他同行。

听雨,南山安排在一家民宿里,枕着龙鳞坝。民宿大厅里,通体的落地玻璃,宽敞明亮。远山与近水一览无余,湖源溪,龙鳞坝,尽收眼底。外面,路上,溪边,均无游客,极宁静,甚好。冬雨绵密、细长,静静地下着,悄无声息。民宿屋顶的檐角垂一串古铜色铃铛,一只连着一只,垂下有三两米长。屋檐有雨水从铜铃间滴落,晶莹剔透,似天使的眼泪。

屋内的茶桌上,新沏的龙井茶水真酽,温度还有有些烫嘴,此时听雨,正好。

南山背靠椅子,闭着眼,头低垂,作沉思状。他好似进入了听雨的状态中。我就是一俗人,自然无法体会他的心境,但是,我确实也听到了雨声。

泪雨淋檐铃,寒柳待春发......有一段时期,南山的网名叫“白衣卿相”。写《雨霖铃》的北宋词人柳永是名副其实的白衣卿相。

雨时大时小。铜铃里雨水滴落的声音不断变化着,时而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时而如妇人垂泪,如泣如诉。雨声敲击着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再看窗外,暮色初起,对岸白墙黑瓦的民居错落有致,沉静在烟雨中;再远处,云雾绕在山梁之上,龙鳞坝的瀑布仿佛凝固;凝结成一幅水墨江南画。

 住在与落榜考生夜泊枫桥时写下的千古绝句同名的民宿里。窗外,夜幕笼罩下的湖源溪上,全然不见江上的渔火和夜泊的客船,还有客船里落榜考生的惆怅。只有溪水两岸璀璨的霓虹灯光。而我,听着叮咚的水声,一样的辗转反侧。龙鳞坝听雨对于我而言似乎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第二天清早,雨停住了,天色依旧阴沉。南山还在熟睡,我走出了暖气十足的客房,独自来到了湖源溪岸边的龙鳞坝观景平台。江面薄雾弥漫,寒风潇潇。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场冬雨,溪水涨起了许多,从龙鳞坝顶石墩间争流而出,落入下一片龙鳞片中,再落入一片龙鳞,九九八十一片,用“石林过雨水争出,溪谷转风云乱腾”的诗句来表述最真切不过。这是元代诗人、文学家、画家王冕所作的《松风阁次韵》诗文里的句子,借用在这里,是我与龙鳞坝的缘份。

观景平台的栏杆下方悬着一排雨滴,晶莹剔透,我看见了站在雨滴里的小小的我,卑微而渺小。

天又开始下起雨了,淅淅沥沥,有雨落在水里,出现了一圈一圈细微的水纹,慢慢扩大,消失。

岸上,一位穿着红毛衣的农妇蹲在身子,正在洗菜,水在她手中荡漾开去。有一片杯丢弃的菜叶,顺流而下,在溪流中打转、沉浮,如尘世中的我。

我呆看了许久。

在龙鳞坝听雨或许会留在南山的诗文里 ,而我终究是龙鳞坝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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