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来信

山中来信

这是一个没有书信的年代

但我仍等着山中的来信

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

我想象的那个写信的人

住在山中一所简陋的房子里

无论开门还是推窗

他总能看到巍峨的南山

山顶已经积满皑皑白雪

辛辛苦苦劳作了一年的他

终于可以歇下来，出神发呆

或者拄着一根柴火棍子

上坡下坎，东看西瞧

枝头没有落尽的野柿子

像红灯笼一样在风中摇晃

让他耳热心跳，几只鸟

却在谷底把空山叫得更空

又让他四顾茫然，不知所往

趁着暮色四合，昏鸦聒噪

他退回自己的老房子里

燃起了炉火，捻亮了油灯

摊开了信纸，提起了毛笔

不紧不慢地写起了书信

从李白写到苏轼，从鱼玄机

聊到李清照，又从晚清

扯到民国，然后打了个哈欠

这时窗外凛冽的天幕挂满繁星

一只狗的吠叫打破了寂静

不可能有谁来，此刻他的孤寂

化作了纸上的莲花与飞鸿

就等，这样一封长长的书信

从寒山瘦水的腹地

被一只青鸟衔着，穿过

十二月浩荡的云天

向我飞来，扑向我久久的眺望

訇然作响，却又翩然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