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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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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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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风波

中华民族是礼仪之邦,在社交过程中,因场合不同而对人的称呼各异。从一个人对他人的称呼,可直接看出其素养的高下,进而反映社会的文明程度。

通常,对长辈应尊称、敬称,自己用谦称、贱称,对晚辈宜爱称、昵称。

日常生活中,有按官衔、职位称呼的,如张书记,李厂长;有按职业、工种称呼的,如杨会计、谢医师。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还流行一些通用的习惯称呼,如对有权的称领导、对有钱的称某总、对有学问的称老师、对有技术的称师傅。

小小一个称谓,运用恰当,彼此欢喜,受宠获益;假如运用失误,轻则场面尴尬,重则吃尽苦头而不知不觉。

这不,秀英就在生活中碰到过几次尴尬。

小时候,秀英常听戏文里称丈夫为相公,称妻子为娘子,感觉好亲热、好文雅。村子里有个精明能干、能写会算的成年人深得众人敬重。这是由于当年农民的整体文化水平不高,能说会道、能写会算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因此每当乡亲家里要操办喜事的,都会请他当都管理事。热心的他,逢请必到。虽然当时农民家底整体欠殷实,拿不出多少钱粮来操办酒席,他却极尽所能,用最少的钱粮办最好的事,帮东家把酒席办得周周到到体体面面,把喜事办得风风光光圆圆满满。乡亲们无不对他万分感激。他的大名,多数人搞不清,只常听人称他“大满相公”。

有一次,他来找秀英爸爸办事,秀英告诉他,“爸爸到政府开会去了。”并立马邀请他进屋就坐歇息,一边泡茶请他喝,一边问他:“大满相公,您找我爸么子事?您告诉我,爸爸回来后我帮您转告。”

只见他一脸不悦地指责秀英:“你这个孩子长得这么水灵,怎么各样冇礼貌呢?”

听罢此言,秀英羞得一脸菲红,暗自反思:我搬凳泡茶,好生招待,哪点做错了?委屈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双眼滚出,“大满相公,我怎么没礼貌了呀?”

“大满相公大满相公,大满相公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喊的吗?”

啊,秀英恍然大悟,原来称呼错了。“那应该怎样称呼您呢?”

“我比你爸爸年长,叫我刘伯伯嘛。”

“哦,刘伯伯,我再也不喊大满相公了。”

“好,这才是有礼貌的孩子嘛。”

打这以后,秀英渐渐明白,大人们的雅号,小孩子是当面叫不得的。

宁乡堂客们是出了名的会喂猪,家家户户的猪栏里要么养了三五头架子猪,要么养了几头母猪带几十只猪崽;她们一个比一个能干,一个比一个勤劳,暗自较劲,学比赶超。

猪草五花八门,有的吃得膘肥体壮,有的吃杂了难免生病。猪病了自然要请兽医,公社兽医站距离远且人手少很不方便。于是乎,附近的妇女堂客们就近去冲尾上请吴六阉猪上门医治。

横(雄)猪不长终不长,草(雌)猪不长阉后长。吴六阉猪以仔猪去势母猪阉割为擅长。但随着年事渐高,自觉阉猪体力不支,遂专心钻研兽医技术。功到自然成,自强不息的他勤攻苦读自学成才,逐渐对牲畜的常见疾病应付自如、手到病除了。

别人办事雷急火急,麻利爽快,而他办事总是慢条斯理,斯斯文文。人们见他斯文得有剩,遂送雅号“吴六憨”。年深月久,人们渐渐淡忘了他的名字,而他的雅号随他医技的日臻提升不觉家喻户晓妇幼皆知了。

有一次,张婶家的生猪突然连续几餐不进食了,张叔又不在家,急得张婶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打发刚进门不久的新媳妇秀英去冲尾上请吴兽医。秀英初来乍到,既不知吴兽医家的具体位置,又不认识他,但母命难违,只得满口应承。

好在秀英聪明伶俐,自幼父亲告诉她,“北京城里问出无名姓”,只要勤问,没有找到的人。快步如飞的秀英走得气喘吁吁,到了冲尾上,见一长者在菜园里挖土,便上前询问:“借问这位伯伯,到吴六憨家怎么走?”

长者闻言抬头,眼前一亮,好一俊俏媳妇!用手指了指左前方那个青砖黑瓦屋:“那个屋里,你去看看,只怕他不在家喽。”

谢过大伯,秀英径直来到吴家,见一大婶在家,遂仔细说明来意,家里生猪病了,要请吴兽医去医治。大婶见秀英性急,连忙扯开嗓子对着菜园大喊:“老—吴—,有人找——”秀英循声望去,只见应声的就是方才问路的那个长者,顿时脸飞红霞,羞愧难当:“各怎么得了喽,我当面叫吴兽医的小名,他肯定不会原谅我。”

长者放下耙头,抖抖泥土,提着鞋子进得屋来,准备打桶热水洗脚,秀英连陪不是:“吴兽医,真是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性急,口无遮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叫您的雅号了,请您迅速发驾,我家娘老子在屋里等得快急死了。”

本来心中不高兴的吴兽医,一下被秀英这画眉般声音陶醉了,脚也不洗了,背着药箱赤脚就走:“没事没事,大家背地都这么叫,习惯了,快,快,前方带路。”

秀英暗暗吐了吐舌头,幸亏“坛子没做好坛沿转得好”,要不然今天有的是苦果子吃。

师傅,通常是专门对有手艺的工匠的尊称,也是现代人对陌生劳动者的称呼。年轻的称少师傅,年长的称老师傅。

有一次,秀英骑车去邻乡远房亲戚家去给孕妇送菜,乡间道路,崎岖多岔,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来到一岔路口,不知所向,见几位长者正在烈日下埋头养路。秀英停车打探:“老师傅,打扰一下,请问到大丰冲该怎么走呀?”

“大丰冲呀,沿右边这条路直走。”一老者头也不抬,向右边指了指。

谢罢老者,驾车前行。

约莫又行十来里,直觉不对,再次下车打探,方知错了方向,须原路打转。

秀英纳闷,明明问得一清二楚,怎么会南辕北辙呢?纳闷归纳闷,掉头是必须的。

当快回到岔路口时,见那几位养路工人还在,遂下车询问为何要误导她,刚才指路的那位老者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对秀英说:“你要问路,怎么称呼人的呢?老师傅,在别处是尊称,在我们这边,是骂人的硕话子(痞话),所以故意指错方向惩罚你。”

原来如此,秀英意识到因不懂当地风俗而无意间得罪了工人,只得当面连陪不是:“罪过罪过,小女子并无半点这个意思哩”。

“不知者不为罪,你态度这么诚恳人又这么漂亮,今天就原谅你,到大丰冲是走你来路的左边。”

八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吃一堑长一智,秀英深切体会到:这称呼可有大学问啊!下次无论到哪里,都须事先做足功课,了解当地风俗,再也不能冒冒失失贸然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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