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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兆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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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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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永不褪色的留声机——怀念著名诗人高深

2017年12月13日凌晨5时,著名诗人高深匆匆地走了。当这个不幸的消息从辽宁省城传来,这个冬天便成了我们伤心的记忆,一个穆斯林的葬礼仪式在沈阳南清真寺隆重举行。当时,虽然众多文学圈内圈外人士用泪水前来为他送行,但每个人心里都似乎埋藏一句话语:“高老没有走,他就像一部永不褪色的留声机,在渤海之湾、闾山脚下、凌水河畔,仍然和我们一起为繁荣文学事业而不停地歌唱着……”

高深先生是回族人的骄傲。他1946年参加东北民主联军回民支队,时年11岁;1952年公开发表文学作品,1956出席全国第一次青年文学创作者大会,作品曾获第一、二、四、六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部分小说、诗歌被译成英、德、捷、阿、乌、朝等文字介绍到国外。他是全国为数不多的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全委会委员,也是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会长、民族文学杂志社编委、辽宁省作家协会顾问,更是当下锦州文坛一位响当当的尊者和前辈。

上个世纪1987年,他从宁夏调任辽宁锦州工作。在宁夏工作时任自治区作协副主席、《宁夏日报》文艺部主任、《朔方》杂志主编等职,来锦州后曾任义县县委副书记、锦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任锦州市文联主席,以及《锦州日报》总编辑、锦州市政协副主席等职。虽然他职务多次变动,但他对闾山脚下与凌水河畔的家乡文学事业尤为热衷,那种不懈的关心和努力始终没有消减。他任义县县委副书记时,全市广大业余文学作者听说锦州来了个著名诗人,还是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全都无比高兴,纷纷写信寄诗稿让他点评,他都一一回信,并将诗稿认真加以批注。当时锦州所辖七个县,各地文联都特别盛情邀请他前来开展讲座指导,虽然平时繁重事务缠身,他却无一回绝。

他任锦州文联主席后,“沉寂”的锦州文坛不由泛起了层层波浪。他邀请《诗刊》编辑、名家到锦州讲学,还邀请《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等国家名刊来锦州联合办笔会,千方百计把锦州作者推出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以“锦州诗会”命名的锦州诗歌阵容荣耀登场,不但推出易仁寰、宋海泉、田丰等老一代诗人,也推出王林贵、宛秋、卫铁生等年轻一代诗人,以及何兆轮、李见心等(校园)新生代诗人,全市20多名作者作品集中登上“中国诗歌最高阵地”《诗刊》大雅之堂,随后又亮相于国家一级期刊《诗潮》1991年11-12月号上。同时,更不能忘记的是,1991年在锦县(今凌海市)娘娘宫乡承办《诗刊》社全国诗歌作者改稿会,来自全国各地诗歌精英云集锦州海边小镇,锦县白台子乡青年诗人卫铁生荣幸应邀参加;1995年组织锦州文联与锦州日报社联合举办“渤海之夏”文学笔会,培养基层一批又一批文学新人,并推出两位业余青年诗人组诗登上《诗刊》重点栏目;1999年在天桥经济开发区笔架山举办锦州文学作者改稿会,首都及省内外等文学编辑莅临指导。在此前后几年期间,著名诗人王燕生、雷抒雁、梁谢成等都曾来过锦州参加笔会指导业余作者,锦州文学呈现一片繁荣景象,尤其是诗歌创作厚积薄发,如雨后春笋般闪亮全国文坛。

他曾说过:“我是把文学做为人类事业而追求,甚至为其献身的。我写诗是认真的,并非当做爱好当做消遣而为,我浸着血泪写诗。”他也曾感慨过:“情感和爱憎是一颗不可分裂的细胞。对人对事,只有当作家爱憎分明的时刻,或爱之深,或憎之切,才可能激发出‘情’,才可能对我所爱的爱之,我所憎的憎之。”这些真诚而坦率的独白令人敬畏,既是高深老师平时为文的观点,也是他一生做人的态度。与老人家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自身能量极高的一个人,为人豪迈、胸襟宽广、心底无私。平时,他善于感染别人,不论在什么环境下,有他在的地方,空气总是活跃的,气氛愉悦、大家开心。尤其是他在锦州工作期间从不考虑个人名誉,尽最大努力去培养人文学才。之前,锦州只有辽西著名乡土作家李惠文先生一人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经过短短的四年时间,经他介绍并得到中国作协批准的全国会员就有7名。在“为人做嫁衣”上,他与别人不止一次阐明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常说文学需要团队精神,作家更需要并肩战斗,这个领域不存在排挤和压制,谁也代替不了谁,这个阵地的竞争是公平的,这个园地或舞台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

高深的文品和人品一样美丽。在锦州文友们心中,他的形象极为高大,而且为官为人的口碑非常好。大家都认为,他既有与青松相似顽强的性格,又有雪峰般豁达伟岸的情怀。非常清晰地记得2002年,在他文学创作五十周年之际,有一位由他重点扶植下成长起来的青年诗人以诗贺祝:“白雪皑皑的大山/是用诗命名的//一棵唱苦歌的青松/与民族的命运/同根//不弯的脊骨/品味五十年的风雨/打磨出岩石的硬度//不怕苦难/不怕受伤//此时。头顶的鹰,告诉我们——/诗人的内心/拥有顽强的春天”(参见《乡土诗人》2003年第1期)。这首诗高度评价这位诗歌老人知天命的文学半生,同时也表达了锦州众多文朋诗友对他的理解与尊爱。

他在职期间关心文友比关心自己重要,哪位有困难,他总是最先伸出援手。二十多年前,有位诗人因家里起火,把家财烧得净光,他得知后带领锦州文联10余名同志来受灾者家中慰问,并捐赠1500元,其中他一人就捐赠500元。另有一名县区的业余诗人,靠在马路边摆摊租借图书谋求生计,家庭人口五人,靠他一人赚钱养家糊口,生活十分困难。虽然与此人素未平生,但他得知后,也委托当地的诗友捎去300元钱略表心意。于是他们由此而相识,在高老的热心鼓励下,后来这位业余诗人应聘到当地报社做文学副刊编辑,还出版了个人诗集《爱的声音》,并加入了辽宁省作家协会,向社会表达了一个励志者的感恩之爱,也同时回报了对高老的这份敦敦教诲与深深关爱。

高老生前患有严重高危的血管瘤疾病,时刻都有生命的危险,但他从没有畏惧过死亡,依然乐观向上、笑谈生死。他曾对在一起工作过的著名作家朋友调侃:“说不定哪一天你接到关于我的电话,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消息”。所以他早就说过这样一句话:“作为老年人的一员,我不怕有一天汇入海洋。我渴望在这之前,不断地增强生命的热度,扩大视野与兴趣范围,不受任何情绪的影响,像溪流突破重重围堵与阻截那样,冲出年龄的‘围城’,把单色调的晚岁,融入万紫千红的生活大潮中去。” 老人家虽然不畏惧生死,但他始终为生命而歌、为灵魂而歌,无论身边发生了什么,他总是坚定自己的信念,不为时势而动,人生的酸甜苦辣淡然而处之。这不由使我想起他生前早已写好的墓志铭:“这里睡着一个心脏有病心眼好的老人,一个忧国忧民却只能写点杂文的文人,一个11岁参军、22岁当了“右派分子”的离休干部,一个九死一生、终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幸运者。”尽管寥寥几行文字,但我想这是对自己多么好的画像啊!

如今,尊敬的高深先生走了。他是在参加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次代表大会期间血管瘤突发病变离我们而去的,此期间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每每回忆当时情景,他的音容笑貌依然闪现在我的脑海,当时谁也没有感觉老人要离开我们的迹象,无论是在下榻的宾馆,还是在去开会的车上,他和我始终谈笑自如,总像一个长者不厌其烦地给孩子讲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

他老人家最后留给我们一部厚重的散文集《那片淡淡的白云》,收藏了他六十多年来像白云一样的行笔生涯,讲述了他大半个多世纪对人世间之感悟,让人不觉得天地如此之大,我们有幸遇见一个善良无私的老人和心怀坦荡的师长不容易,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会感受到有温度袭身甚至温暖无碍。他在这本书的后记中写道:“如果包括我主编的书在内,这是我出版的第十八本书,但愿这不是我最后一本。我晚年的唯一乐趣与精神支柱就是读书、写作,我会鼓励自己活到老、学到老、写作到老的。”显而易见,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对未来依然充满无限的希望和信心,并能够以读书与写作做为自己的精神依靠。

他在临终前夜晚曾与我促膝交谈,临别时送我《那片淡淡的白云》这本厚厚的书。然而,当我后来打开老人家用报纸紧紧包裹的这本书,遗憾的发现这本书没有留下他宝贵的签名,这可能是他此生送给别人唯一没有留下签名的一本书吧,似乎在冥冥之中告诉我们,一个行走于“江湖”一生只重情怀而淡泊名利的人,就像那片淡淡的白云,不留姓名、不留过往,踏上过的土地都伴有留声机的歌唱,走过的地方都是故乡……

照片说明

左起:著名作家李宏林、高深、文畅、何兆轮在辽宁省作家协会第十次代表大会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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