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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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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2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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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黄姚 | 震杳

贺州文学2020.1.jpg





村子老于戏台,戏台老于《桃花扇》

《西厢记》《刘三姐》

这些戏,又纷纷老于李香君、崔莺莺、刘三姐

细长的嗓音一起

人们就聚拢来,茶碗与竹椅,青山端着绿水

也来听。


一位李香君出家当了道士,又来了一位

血溅桃花的李香君;

一位崔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来了一位待月西厢

愁眉不展的崔莺莺;

一位刘三姐唱过山歌走了,又来了一位唱水歌

的刘三姐


此类事光听不过瘾,还得眼见,眼见不过瘾

还需一次次重来。能比黄姚更动人的

就是这些女子婀娜的命了

演员们在后台,一捧清水就卸了妆

古戏台的妆,则有风雨一点一点来剥蚀




曾有仙人在这沐浴,对此,我深信不疑

如许清澈的水前,谁不想一洗风尘


仙人古井的水,顺着青石板

依次而流:第一口井饮用

第二口井淘米洗菜;剩下三口洗衣盥手

流过五口井,它就算本地人了

女人们心上的事,与手头的活儿

全瞒不住它


仙人古井的心事,月亮看出来却不说

它在清波里仔细摸索

当年仙人遗留的蛛丝马迹。它剥开一朵水花的

时间,约等于少女

变成老妪




必须得用青石铺路,自己走完,儿孙还得走

儿孙走完,风雨的车马也要走

有时,流水上岸

飞鸟还俗,都要打此过


可路还是不够硬。先祖们在上面走着

走着,就消失了,陷了进去

风雨跑着跑着,就悄没声息

西去的落日,双脚从不沾地,只把长长的衣摆

拖过街巷


在鲤鱼街,那条平地跃出的石鱼

仍像谶语昭证着:

时间中一切皆是河流,不存在坚硬之物。

因此这道青石路,不过是条清波河

你看,雨后那些粼粼的闪光,皆不可渡




不是山水,或曲折的小巷

让黄姚慢下来

而是那些柱上的楹联,门楣上的匾额

不断喊住你

要与你交谈


它们有的来自清,有的来自明

有的来自左手,或右手;

来自楷书的,字正腔圆

来自隶书的,爱用尾音

大篆路最远,带着青铜的瓮声瓮气


但它们又十分严谨:多不过十几字

短仅有两三字

仿佛已算准你厌倦了尘世的长篇大论

它们只点到为止

点不到的,也止




山水环绕的古老村镇,里面再有一株古老的树

这就更像一个仙境了


在黄姚,参天蔽日的龙爪榕,代表着一切

鸡鸣一片叶,犬吠一片叶,婚丧嫁娶各一片

曾来过的,和未至的

已说出口的,和滞存胸间的,都被它

无所不包的生涵盖


盘根错节,枝条万千,它引起的惊叹与折服

将在我们的一生里不断回响

很显然,张开的巨爪,与既定目标之间

有什么仍隐而未现


因此,我们可以继续在它身畔

生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我们还可以将自身

的短暂之苦,与它的漫长之苦

相互参照




大多数村落,像茅草一样,是散生的

开始有一两家,然后是四五家

慢慢连成片,鸡犬相闻,人烟飘飞

就成了村镇


而黄姚一落生,便已完成全部的构想

每条街巷,每块青石

按照九宫八卦,都有着命定的位置


我猜这座迷宫的用途有二:不让外界的喧嚷

闯进来;也防止里面的人

一不小心就走出去


当初建镇的人,本还有更多谋划。但有人提醒他

在山水间,我们的打算多少都有些可笑

于是,就此作罢



《贺州文学》2020年第1期“梦境黄姚”栏目

2019“黄姚诗会”主题征文获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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