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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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姚古镇
一
在黄姚古镇逼仄的巷子里
我遇到了
白亮而密集的雨点从瓦蓝的天空落下来
但红灯笼一直
挂在屋檐下
巷子两边的敞门口
依次排开的腌制咸菜的缸盆
无声地向我说着
故人变异的饮食习惯
要足够的辣子
要足够的盐
明清时代流传下来的老房子
大多被改造成了
商铺和客栈
反复挽留着旅行者的脚步
二
在黄姚古镇逼仄的巷子里
我不止一次
遇到了一个光脚的男孩
他有一双明亮而清澈如泉的眼睛
每一次
都憨笑着向我打招呼
我有些犯嘀咕
甚至怀疑他是拉客的小工
离开巷口去马路对过时
我又遇到了他
满嘴泡沫裹着一根红牙刷
依然光着脚
急赤白脸地冲过来
一手拉紧我的衣袖
一手指向了
呼啸驶过的载重卡车
一直到他消失了身影
我们都在议论他
即便不是餐馆小工
也一定精神异常
因为他一直对我们憨憨地笑
因为街头巷尾一次次我们相遇他
因为他竟提醒一个陌生人
过马路时提防呼啸驶过的载重卡车
一个光脚男孩
让我为自己的戚戚之心
而生出了
刹那间的羞愧
三
在黄姚古镇逼仄的巷子里
我还遇到了
一件碎花长裙搭配着大红短衫
挂在某个屋檐下
空空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而河水不言
它穿镇而过，向下流向春夏秋冬
四
在黄姚古镇逼仄的巷子里
我一次次地
与另一个自己擦身而过
而又忐忑、惶惑地，不敢回头张望
贺州街头遇雨
最后一夜，一个异乡人
试图透过街边屋子里
射出的光和一闪而过的人形
窥破它的秘密。
这徒劳的想法，让脚步更沉重
但如果不是这雨
也许我会一直走下去——
而雨落下来，从黑暗的高处
落上马路中央
眼前摇动的树叶突然明亮起来
透过交织的光影
一样的雨，有了绝然不同的颜色和形状
雨中呼啸的车辆，跑起来的人
但没有谁停下来
与我一起享受雨水浇头的痛快
雨水有尘埃的滚烫
有夜色的驳杂，呛鼻的咸腥味道
以及爱与死的悲凉——
雨中的建筑物，遥远而模糊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忘了自己从哪里来
——分明有混浊之物
从眼底滚出来
我不由迈开脚步，小跑着冲过了
亮红灯的斑马线
松波兄后来说，我闯红灯时身上晃动着许多人的影子
有他熟悉的，更多的十分陌生——
《贺州文学》2020年第1期“梦境黄姚”栏目
2019“黄姚诗会”主题征文获奖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