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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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罗超华
翻阅白落梅的《一剪宋朝的时光里》，你的一首《临江仙》击打着我的心弦，“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呼喊声，从此永远在我的脑际盘旋，你住在了我的心间。我遍览你的诗文书画，寻寻觅觅，以期拼凑一个完整的你。我也曾写下文章《一生旷达乐观的苏轼》，以此缅怀你。然而，2022年正月初三，我走近你的祖宅——三苏祠，循着你千年前的足迹，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三苏祠是你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及你的故居，它坐落在眉山城西南纱縠行。眉山位于成都平原西南，为蜀中文化名城。名胜古迹众多，贤才俊彦辈出。李密的一篇《陈情表》，不知催下多少人的泪。何况这里还有你们的文化精魂，你们父子三人同登“唐宋八大家之列”，成为千古文坛佳话。宋朝诗人陆游也曾写诗赞美你的故乡眉山，“孕奇蓄秀当此地，郁然千载诗书城”。
当我跨过三苏祠的门槛时，祠堂两侧的百年银杏树赫然映入我的眼帘，灰褐色遒劲的枝干直指蓝天，寒风肆意地吹打着这些光秃秃的枝干，它们微微地摆动着，始终以不屈之姿为游客守护着这条前往你们精神圣地的通道。进入四合院，正对着你们家的“三苏”祠堂，祠堂正上方的匾额题着“是父是子”，前方的廊柱上镌刻着你的诗，“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祠堂内雕刻着你们父子三人的塑像，慈眉善目，儒雅倜傥。你的父亲苏洵身穿红袍，端坐在祠堂正中。你身穿紫袍，坐在你父亲的右侧；你的弟弟苏辙也穿着紫袍，坐在你父亲左侧。你们的紫红官袍异常醒目，仿佛在告诉游客，你们曾经担任的官职。官袍颜色搭配，宋朝是有规定的。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色官服，五品至三品的官员穿红色官服，七品至五品的官员穿绿色官服。根据官袍的颜色，我们不难看出，你与你弟弟苏辙的官阶要高于你们的父亲苏洵，你们是苏氏家族的荣耀，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明证！
祠堂正门右旁，悬挂着一口铜钟，上面镌刻着你家祖传“苏氏家训”，“读书正业、孝慈仁爱、非义不取、为政清廉”。为了表达人们对你们的缅怀和崇敬之情，祠堂正前方设置了一方“净手池”，池水取苏宅千年古井之水，清澈见底。池边，一位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用右手拿着木勺舀水，准备冲洗左手。她的母亲在她身后静静地观看，等着她。女孩洗净双手，在旁边店铺里取出三束淡黄色菊花，进入祠堂，俯身将菊花礼献给你们。最后，在她妈妈的指导下，小女孩用笔将心愿歪歪扭扭地写在了福牌上，并把福牌挂在祠堂外右侧的福廊上，以期沾上一点儿你们的智慧之光。
我来到了四合院旁的瑞莲亭，站在廊道上，望着池塘里的枯荷残梗，想到了你的诗句“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这句诗是不是在你的人生遭遇困顿时，恰逢我眼前之景所作？据说，这池荷是你父亲苏洵亲手所植。嘉祐二年，池中荷花喜开并蒂，你们兄弟二人也在这年双双进士及第。从此，池中并蒂莲有了“科甲之兆”一说，并被人们视为祥瑞。
瑞莲亭旁是百坡亭，翠竹丛生。我沿着幽静的小径漫步，偶尔听见鸟鸣啾啾。你曾对和尚惠觉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你认为居住的地方若没有竹子相伴，会让人变得庸俗。也许正因为你爱竹，由五亩宅院增至百亩的三苏祠，现在形成了“三分水，两分竹”的独特园林风貌。我徜徉在竹林里，仿佛看见你与表弟文与可在竹林里谈诗作画，惺惺相惜。当你被贬惠州、儋州时，每一个有风的夜晚，你是否在梦里听见了故乡竹林摇曳的“沙沙”声了？
不知不觉行至晚香亭，我被亭前摆放的三副根雕深深地吸引住，那副龙凤呈祥的根雕最抢眼。多年前，这些根雕就被桔黄色的油漆粉饰过，现已斑驳，但仍栩栩如生。亭内展览着你早中晚期的书法，笔力雄放，逸气横生。在三千五百余年的书法历史长河中，你成为书法史上开宗立派标志性人物。清朝康熙、乾隆等帝王也爱临写你的书法，他们还有许多作品现存于世。亭外的碑林长廊里，也有许多你的书法。你的字行云流水，飞龙走凤，看得人不想挪开眼。在这时，我才真切地明白世人为什么这么爱你的书法，那是一种美的享受！我将亭内、碑廊上你写的字一幅一幅逐一看完，内心除了震撼，更有一种立马提笔临写你的字的冲动！我想，这种感受，若干年后看见你的字，依然存在。
离开碑林，转角，你的老宅旁有一棵丹荔，这是你居父丧离乡之时，在故乡宅院中，手植的丹荔。你与王庆源、杨君素、蔡子华约定，树长大，你就回归故乡眉山，与他们再相聚。可是，世事难料，你这一去，再也没有回过魂牵梦绕的故乡眉山。你曾在给蔡子华的诗中写道：“故人送我东来时，手植荔枝待我归。荔子已丹吾发白，犹作江南未归客。”你漂泊天涯，身如不系之舟，你的内心是何等凄凉！你已逝千年，你手植的丹荔也已死，世人却将丹荔的根系保存了下来，并在原址上补栽了一棵荔枝，人们寄希望千年之后，你的魂魄能够归来。
行走在你生长之地的宅院，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诗书绘画，古朴典雅。这里把城市中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祠堂园林之外，我们在你的故宅徜徉，仿佛跨越千年，与你进行了一场时空对话，内心受到极大震撼，精神受到你的文化洗礼。你是不朽的智者，引领着文坛书画界一拨又一拨的青年才俊，让他们释放出自身的能量，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耀眼光芒！你的精神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跨越千年，永照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