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暖胃猪脏粉

去过温州的人，可能都知道“温州猪脏粉”这道街边美食；如果还有温州朋友请你品尝过，这个朋友跟你感情一定不一般。因为温州猪脏粉，就如柳州螺蛳粉、长沙臭豆腐一般，爱的人爱得不得了，嫌弃的人也嫌弃得不得了，是一道“我之蜜糖，你之砒霜”的美食。

我曾就经历过一位对猪脏粉避之不及的外地朋友，是我关系很不错的大学好友，我尝试性带他去猪脏粉店里品尝，一般朋友我肯定不带，但我还是翻车了。他看到碗里上层铺满了猪大肠，就接受不了，后来还是给他换了排骨面。他疑心猪内脏脏兮兮的，心中就感觉古怪不快。他可能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我们在深夜回家的路上，路过熟悉猪脏粉老店铺，来一碗热气腾腾猪脏粉，撸起袖子，大口喝汤，米粉呼噜呼噜，瞬间感觉充满活力。

猪脏粉，在温州可以说是遍地开花，有写某某猪脏粉店铺的；如没直接写猪脏粉什么店铺，一般的面店里也都有猪脏粉。我家外面的大马路上，就有好几家猪脏粉店铺，有网红89号店铺、桥儿头面店、阿林猪脏粉，我最喜欢，常去吃的一家，叫“红飞猪脏粉”，一家24小时通宵做的店铺，由一对年龄四五十岁姐妹轮流经营着，店铺什么时候开的，我不清楚，记得我二十来岁，读大学的时候就有了。

红飞猪脏粉，一直是一间店面，长长的单间，进门两侧摆了六、七张桌子，后面是烧粉的厨房间，可以直接看到现场烧粉。“老板娘，来碗猪脏粉。”“好嘞。”然后就是熟练的炮制美食的过程。她抓把粉，往滚汤里一过，撩几下便盛上来，舀上一勺汤，渐次加入一勺猪大肠、几片鸭血，再撒把小葱段，端上桌来，香气四溢，我一般会再放上两勺小咸菜，肥美柔韧的猪大肠，润滑的鸭血，夹起筷子一口放进嘴里，太够味了！

这么多年，她们能一直把店经营好，关键还是她们家的猪脏粉确实好。偶然机会，听老板娘说，她们用的鲜米粉，当天做当天用，保证新鲜；二是高汤好，是猪骨汤，虽色泽清，却味道香浓。再配上爽滑鲜嫩的新鲜鸭血，和香糯的大肠，胃和心瞬间都得到了慰藉，吃猪脏粉才真正叫嘬粉啊！

在温州，很多人把猪脏粉作为早饭，但我心中更有味的是，深夜吃猪脏粉去。每当返乡过年，晚上好友们玩累了，一说夜宵，马上想起猪脏粉，二话不说，直奔红飞猪脏粉，一碗猪脏粉捧到你的面前，清香扑鼻，一碗粉落肚，最适暖胃，寒冷深夜，就是那碗猪脏粉，变得更美好了。

深夜吃猪脏粉，还有一个传说故事。半个世纪以前，大将粟裕曾在浙闽边打游击。他晚年回来看看老根据地。他在夜市摊头，听到一个传说：一天晚上，大将从保卫严密的住处，一个人溜出来，坐在摊头吃了一碗“猪脏粉”。这当然无从查考，若是市场上的吹嘘，那这个广告做得怪有想象力的。（林斤澜，著名作家，温州鹿城区人。此传说来源他的《温州小吃》。）

有趣的是，今年暑假我们回温探亲，经过红飞猪脏粉，儿子指着店铺，跟我说了一句，“到温州，没吃过猪脏粉，好像没来过一样！”我忍不住笑了，儿子果然是亲生的，传承了我好猪脏粉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