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后,是带鱼最好吃的时节。舟山有句老话:冬至带鱼赛人参!此时,正是带鱼最肥美的时候,油脂更厚,品质更好,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道海鲜美味。
每近冬至,我便带儿子去沈家门国际水产码头批发市场直接批发带鱼,价格自然相对便宜,更重要是贪那新鲜,同时,也让儿子见见世面,那乱哄哄的码头市场,市井味、人间味十足。我会把批发来的带鱼分成三类,挑二三条最好的,中午直接清蒸,和红烧做”冻“;挑数条好的,去头去尾,切断冷冻,需要时再用;其余,剖洗干净,擦些盐,用来做“风带”,作为年货。
清蒸是对海鲜新鲜两个字的最大认可。清蒸带鱼,烧法简单,清洗干净,切成斜段,姜片覆上,倒点酱油,洒上黄酒就可以蒸。由于原料新鲜,只要把握好火候,一般蒸十来分钟即可。揭开锅盖,鲜气油脂气,扑鼻而来,再撒点葱花,香味就更加浓烈。夹一筷入口,油润腴美,细嫩洁莹,轻呡可化,余香盈腔。清蒸舟山冬至带鱼,就是“大味简烹”最好的诠释。
做“带鱼冻”,不用特意为之,一般是我红烧带鱼的时候,多放点带鱼,多放点水,时间稍微烧长点,盛出一盘红烧带鱼,可以直接享用;剩余的带鱼,连鱼带汤汁放在一个碗里,寒冬一夜之后,汤汁凝固,鱼冻便成。有“带鱼冻”时,我喜欢早上烧白米饭,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夹一块鱼冻放在饭上,白米饭的纯粹衬托着鱼冻格外咸香,鱼冻的冰与米饭的滚烫在口腔交织,刺激着味蕾愈发敏感,丝丝鲜味令人回味无穷。
做“风带鱼”,盐腌时间不能太长,早上用粗盐擦一下,午后基本可以拿出了,用清水冲洗,挂起来风干。风带鱼要用西北风风干,不能在太阳照到的地方,为此我特地还在后阳台,安装了一个架子,专门风带鱼,带鱼挂在架子上,笔挺整齐,站军姿似的,一片银灿灿。想起前几年带鱼上百元一斤时,也常常买上十来条,感觉太奢侈了。大概被西北风吹个三四天,取下来,切段,再用保鲜袋一包包包好,放冰箱冷冻,吃时拿出,放在盘中,放点生姜片,加点料酒,上锅开水蒸个7-8分钟,就油香瞬间四溢,咬上一口,鲜而韧,真是风味无穷。
对带鱼感情这么深,可能还跟我儿时经历相关的,在记忆中,家里经常红烧带鱼和梅雨。我们家地处瓯江和楠溪江交汇处,年底的时候,经常看到码头整船带鱼、梅雨在卖,村民们都是几十斤几十斤买的,基本都是腌腌,晒鱼鲞,或做风带鱼,我母亲却最喜欢给我做红烧带鱼,每当带鱼在油锅了稍微炸后,浇入浓厚的酱油和自家的老酒,瞬间鱼身就开始色泽鲜亮,酱红光亮,好不夸张地说,那种咸香中略带微甜,真是下饭地好菜,现在想起那种细腻、鲜滑,入口即化地感觉,也是久久不能忘怀。
在温州,吃小带鱼还有一种吃法,就是“温州鱼生”,也叫"白大生"。具体做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是小带鱼加盐、红糟、菜头丝做成地。鱼生属重口味菜肴,咸酸甜鲜辛兼有,若加一撮白糖,倒一勺黄酒或醋,白酒更佳,提味又有劲道,是喝粥下饭的佳肴。现在我也还常买温州鱼生下饭,吃得更是那种家乡味,这让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温州乐清人南怀谨先生馈赠"五味和"鱼生给居住在台湾的温州平阳人、一代名师、新闻巨子马星野。马先生爱不释手,心潮澎湃,连夜赋七律《呈南怀瑾先生谢赠乡味》以酬答:"拜赐莼鲈乡味长,雁山瓯海土生香。眼前点点思亲泪,欲试鱼生未忍尝"。他急切想品尝又舍不得打开,邀请同乡好友一起分享鱼生的美味,共忆家乡山山水水,遥思故乡父老乡亲。醇浓咸香的鱼生,让游子如漂泊的船,找到温暖的岸。
吃带鱼我还有一次印象深刻地经历,最原始新鲜的吃法“带鱼刺身”和带鱼煲粥。在嵊泗,跟朋友一起出海钓带鱼,刚钓上来的带鱼长如缎带,亮如闪电,冷如刀剑,朋友挑了一条四指宽地带鱼,直接做了带鱼刺身,蘸点酱油入口,真的一点都没有带鱼的腥味,很鲜美,口感很棒!第一次吃带鱼刺身,后来一直是我吹牛地资本。在写这篇文章时,发现我们这里很少吃带鱼刺身,在日本有吃带鱼刺身习惯,但价格也高得离谱,是一道名贵的菜肴。也是当天,在轮船上,我们把海钓的带鱼和糯米、粳米一起煲了海鲜粥。此粥汤色洁白、鱼块细腻,米粒爽滑。用羹勺舀上一口,不但没有丝毫的鱼腥味,而且豆腐般幼嫩的鱼块里还能吃出粳米的香味,真是妙不可言。
带鱼除以上一些吃法外,细数自己还吃过椒盐带鱼、葱烧带鱼、豆豉烧带鱼、啤酒烧带鱼、醉香带鱼、糖醋带鱼、剁椒蒸带鱼、梅干菜蒸带鱼、白菜炒带鱼、椒盐带鱼、蒲瓜带鱼羹、萝卜丝带鱼羹、鲜带鱼烧萝卜、醉烧带鱼、带鱼敲面、煎带鱼饼等不下二十余种。
这些年,从温州到舟山,离开家乡,但带鱼一直没有离开我的生活,它早已融入我的生活,尤其这些年,一直吃舟山带鱼,它已成为我心中永远最棒的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