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

一

将近四十岁的何世杰还算不错，大学一毕业，就顺利通过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方式，成为家乡县政府办的一名干事，脱离了农村，好在离老家不远，也能经常照顾一下在乡务农的父母及亲戚。能够在县政府大院上班，那是令很多人羡慕的，除了工作十几年职务上没有得到提升，其他的都是按部就班，28岁时与县医院的吴护士俩结婚成家，30岁儿子出生。不知不觉儿子已经9岁了，已经是县城城关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二

这不，儿子开学不几天就到了9月8日，一年一度的教师节临近了。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吴护士提醒何世杰道：“教师节快到了，今年给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的红包送出去了没？”

“还没有呢？要不，今天晚上还是我去跑一趟。噢，对了，还是象往年一样，每位老师封500块钱的红包，行吗？”

“要得，要早一点去办，去晚了，学生家长太多，万一被别人瞧见了，多不好意思。”

“你们丑不丑，每个老师才给500块，我们班上的同学说了，现在都是见个老师给1000块，每年就我们家最少，亏你们也拿得出手，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搞得我在班上一点面子也没有。”儿子急匆匆的插话，让何世杰夫妻一下子无言对答，安静了足足一分多钟，还是吴护士先开口说话了：“为了给咱儿子争面子，你去银行多取点钱，也给每位老师封他个1000块钱的红包。”

三

人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外加农村饮用水矿物质含量高，这不，70岁的老父亲的结石病又发作了，疼痛得让人无法忍受，何世杰只好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带他来县医院检查治疗，内科医生郭主任拿着各项检查报告说：“从你父亲的检查结果来看，他的结石不仅个数多，并且结石个个块头大，而且结石长的部位还不好，必须趁早采取手术治疗，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来彻底解决问题，关于是否同意手术，你们家属先商量好，如果决定了，再找我办手续。”

返回到病房后，父亲说：“我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了，还要开刀做手术，我才不愿意去花这个冤枉钱找罪受呢，咱们收拾东西回家。”

母亲说：”你多少还能活几年吧，不做手术，你那结石的毛病每年总会犯几次吧，痛起来的滋味难道你还没有尝够？儿子，劝劝你爸爸，还是同意把手术做了吧。”

何世杰将目光转向了爱人吴护士，没有开口，爱人是明白何世杰的意思，是让她来拿主意的：“爸，还是做手术吧，现在都有合作医疗了，只有通过做手术，才能将你体内的结石全部拿掉，以后才不会再受这样的罪了，合作医疗报销之后，自费部分花不了几个钱的。”

话音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何世杰；“你去将家里带来的5000块钱分二份，3000块钱交住院费用，剩下的2000块钱用信封装好，私底下偷偷的塞给郭主任，现在都是这样操作的，只有给主刀医生封了红包、我们心里才踏实。”

四

何世杰的表妹承包了村里的鱼塘，这不，又到了腊月，表妹家将鱼塘里的鱼全部打捞起来了，足足有2000多斤。表妹夫妻俩开着自家的三轮车装着满满的一车鱼，一大早就来到了县城农贸市场门口卖鱼。毕竟刚捞起来的鱼活蹦乱跳的，争着抢买的人也不少，谁知道一门心思的只顾着卖鱼，忽视了察看随时出现的城管执法人员，终究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城管执法人员逮了个正着，二话不说，因违章摆摊经营，堵塞街道，不管夫妻俩怎么样解释也没用，三轮车及一车的鱼还是全部被城管执法人员给依法扣押拖走了。

何世杰表妹夫妻只能干着急，鱼不抢着卖掉，万一死了臭了，那一年的辛苦又算泡汤了。这时的表妹又想到了何世杰，对着自己的老公说：“要不，再去求求我的表哥吧，去年的鱼也是被城管扣去了，表哥还不是一句话就解决好了。”

“年年都去麻烦表哥，好不好，去年表哥一个电话，人家城管局就将扣去的鱼全部还给我们了，一分钱没花，一分钱也没罚，就只花了给表哥的一个电话费，还是你们家表哥有面子。”

“要不，还去麻烦表哥一次，谁叫他是咱们的表哥呢？不去找表哥，还能去找谁。”

何世杰接了表妹的电话后，也犯难了，去年，她们家的鱼也是被城管执法大队扣押过，自己给城管局的一位副局长打了电话，副局长二话没说，直接命令城管执法大队将扣押的财物全部返还，自己也只是口头上谢谢过这位副局长，再去求别人办事好不好，但表妹的那句话还一直回荡在耳边：“表哥啊。我们在县城摊上了事，不找你这位表哥，还能去找谁，谁叫你是我的表哥呢。”

没法，何世杰只好厚着脸皮再次给这位副局长打了电话：“局长大人您好，我是县政府办的干事何世杰，现在又有一件私事来麻烦您了，今年我表妹家的鱼又披您们城管执法大队扣押了，我想请局长大人再次通融一下，将扣押的鱼退还给她们。”

“怎么又为这事找我，你去年不是找过我了吗？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让他们全部退还了吧，今年我解决不了，你去找别人吧。”

“怎么会有局长大人解决不了的事呢？给局长您添麻烦了，请再帮忙解决一下。”

“何干事，你不能怪我哟，你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做事一点不讲章法，难怪县政府办每年提拨这么多干部，就是没有你，就说去年吧，帮你这么大的忙，一分钱不罚，将你家亲戚的鱼全部退还，你问我，需不需要酬谢我，我是说我的就免了吧，可是你家亲戚去拿东西时，也不知道给我们城管执法大队的兄弟们带上一二条香烟什么的，你自己说说，有你这么办事的道理吗？大家白忙乎一趟，现在还有谁愿意帮你办事。”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问题，这次都补上，还请局长大人您能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放下电话后，何世杰赶紧骑上自行车，在赶赴城管局的路上顺带买了二条香烟，亲手交给了副局长。很快，三轮车及扣押的鱼全部退还给表妹了。

卖完鱼的表妹回家后，见人就说：“还是我表哥有面子，我家的鱼每次被城管局扣押了，只要表哥一个电话，城管局马上就会将鱼退还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