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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武深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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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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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清明花


正月初八立春,过完正月半就得去上学。这一年我已是小学三年级学生,背起书包兴冲冲的来到了李隆村小学校。映入眼帘的是校院正门前的一棵得由两个大人才能合抱得了的老苍柏。苍柏一年四季翠绿,枝叶舒展开来掩盖了大半个学校。

李隆村小学原本是一座寺庙,也就是说学校是由寺庙改建的。传说这棵柏树是在南唐时由一位出家人所栽种,在我的印象当中苍柏树的树枝纵横交错,苍劲有力,苍柏和劲松一样不怕严寒冰雪,顶天立地。苍柏上有一粗枝比牛腿还要粗,在其老枝上吊了根泛黄的毛竹子随春风在摆动。在校园一间教室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位陌生面孔。我注意到了他,他胖墩墩的像个老头;他好像在的观察学校四周环境;他一时抬头看苍柏。

“铛铛铛”,上课铃声响了。我才知道这位陌生人就是我班新来的班主任老师。我觉得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服黑得与其他的老师不一样,但一时也说不出其不一样的理由来。还有他与其他老师气质也不一样,其他老师与农民没大多区别,穿鞋不穿袜子。他个头不高,带着一张笑眯眯的脸,胖乎乎有点小胖肚子,头发往后梳,前额有点稀疏,但头发根根黑色。听别人说他五十有八,六十只差二年。

上课了,他夹着讲义走进教室,刚一进门就扫视了全班同学一眼,然后把讲义往前排桌子上一放。同学们都在看他、猜测他。“咳!”他轻咳了一声。问:“谁是班长?”“他是!”有同学指向三排一位男同学。“是你吗?”“是!”华为建站了起来。“老师进来了,你怎么不喊起立?”华为建底作头不做声。“再喊!”

“起立!”华为建喊了一声。同学们站了起来,过了有好一会他也没叫同学坐下。他走向教室大门、向门外面看了一眼,再紧接着抬右腿出了门槛,但身子的上半留在教室里。他朝外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到讲台前叫同学们“坐下”。他又轻咳了一声,然后向全班同学作自我介绍:“我叫吴飞龙,口天吴的吴,飞,能飞的飞。飞机知道吗?”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我知道!”“天上有飞机,飞机每天从我们学校的上空飞。”第一个男同学答完备。“还有呢?”第二个同学接着回答:“还有我还听到了飞机从头顶上空飞过时‘嗡嗡’的叫声。”“嗯!好!”他点了点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同学们今后就喊我吴老师!”“吴老师好!”“同学们好!”“吴老师好!”“好好!”吴老师接着说:“刚才啊!我只介绍了吴,吴是我的姓氏,这个飞呢!同学回答了飞机。还有龙字,这个龙字绝对不是聋子的聋。”

“哪是个什么龙?”我站起来问。

吴飞龙走进教室时就注意到了我,也有可能就在他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已经注意到了我。见我提问笑说:“你这个同学问得好,这个龙就是龙王爷的龙。当然了!龙王爷的那个龙原本就是四旧的,糟粕的,必须批判的,记住不能提倡了啊!”

同学们全都笑了。“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了。请同学们把语文书翻开到第二页。”一片哗啦啦翻书声,有的同学故意把翻书声搞得很响。

吴老师打从走进教室第一步起,给同学们的第一感观笑眯眯的样子。我认为同学们也许都有了这种心态,觉得吴老师是刚来的,而且面目慈善的说话声音也不大,也就对他没有了畏惧之心。也就有了个别的同学在背地里说他胖得像大肥猪,偶尔被他听到了他也不生气更不用说发怒。他是国家老师,拿国家工资这是不争的实情。

 

清明到了,春暖花开和沿途的嫩绿色同我一路向学校走来。在我们学校的后山上的野花开得像火一样的红艳,多数女同学上山坡去采摘。这种花有两个名称,映山红、杜鹃花,也叫红杜鹃。山岗艳红了,田野也紫红了。用于农田作肥料的红紫苏,又名红花草也在赶时节与山花竞争开放。我感觉整个春天置身于花的海洋里,心情欢乐在清新的世界里。红花草育肥作用不小,特别对圈养的家畜,多数村民采红花草回家喂猪。

有一天中午,吴老师从后山坡上采了一束红杜鹃拿在手中。我看他一边走路一边在观赏手里鲜花,不免有老头子也爱花的疑问句?我想吴老师采花必有他的打算……当他走到墙头一转角处步子停了下来。正好晁春佳和班上女同学说起了她们家里大肥猪喜欢吃红花草,说她放了学还得去打些红花草回去喂她家里大肥猪。

是一阵风儿吹过把语法词句给吹颠倒了,还是无意间吴老师的耳朵被蜜蜂给蜇了。因为他是从蜜蜂嘴里夺了它的所爱,盗了它的花朵朵儿。当他听到了“猪”字,就等于有人指着和尚不是骂癞痢,癞痢也会生气的道理一样。其实吴老师是断章了,只听到“猪”这个敏感字。吴飞龙笑问:“你,刚才是不是在骂我?”他把映山红花调到左手上,右手食指头指着晁春佳的脑袋,只差一寸就点上了。

“我没有啊!”晁春佳觉得莫名其妙。“你没有?你刚才不是在骂我大肥猪吗?”吴老师眼睛盯着她,心里在说你这个没爹娘教养的。晁春佳辩说:“我真的没有骂你大肥猪。”当时我正在旁边,听到晁春佳不是骂他。我发现吴老师的脸上从怒气一下子变得笑眯眯的也没再做闹,也许有可能他把一团怒气憋在肚子里。

同学们觉得吴老师从不来真的,不来真的也就不怕他了。也就少不了有个别的同学在上课时间不认真听讲不说还叽叽喳喳的说话,在桌底下做小动作。我在疑问同学们这么做了为什么吴飞龙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原来时下同学们造反精神十足,造起老师的反大有人在。传说有高年级学生联起手来打老师的事都有。

日子过起来也快,一晃过了好几个月。这种病猫不发威,老鼠胆敢爬上猫儿背的事件经常上演。吴老师说过师傅领进门,造化靠个人。后面的意思我也就大概明白了。你爱读书不读书……

吴老师爱说:“是人就要学会动脑筋,再就是善于思考问题。我认为会动脑筋的孩子必有出息。遇事都要动脑筋,科学家最喜欢动脑筋。要爱护环境,尽量做到不破坏环境,有时候是特殊需要例外。有花儿有草、环境就优美。你们调皮并不可怕,调皮要调正经皮。”也许受到动脑筋的启发,在柏树下面搞起了一块旱地试验田。同学们弄来一些肥土,用陈土砖围了坝,然后播下水稻种子,三天后长出了嫩绿色秧苗。

吴老师从校园的后山坡上挖了一些映山红,是连树带根挖回来的栽种在校园周边,多数映山红活了。“这些花要一点点的栽,要一点点的从山坡上移下来。绝对不能看着它让它在咱们的手中变成干柴烧成一团烈火成为灰烬。”

我认为吴老师很喜欢花,采摘花儿还要栽种花儿。然而我不知道有一个秘密一直存放在吴老师心中,我多次看见他望着校园后山坡上的野花野草兴叹。

我倒是关心起了苍柏下面的那片旱地,望着不到七八个平方的圈地中才刚刚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不过寸长的嫩绿秧苗,突发灵感就把秧苗画在白纸上,旁边还画了一只小鸟。小鸟是来看护小秧苗、还是来啄食秧苗?吴老师看了很高兴,夸我画得有创意。“这人无论做什么事、只要记住一点,也就是说做任何事要坚持,人贵就贵在于能坚持,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保证你将来的成就必比你老师强。”

吴老师是在鼓励我……吴老师带领同学们每天为旱地上的秧苗浇水灌溉。我每天看着它长叶子、再到抽穗开花,当谷穗弯弯如勾了,试验也告成功了。上级看了说“这种旱地土肥竟然种出了水稻”。吴老师自诩为“旱稻”。吴老师要全班同学写作文,写一篇种旱稻的心得体会。我竟然硬生生的写了接近三百多字,老师给了95分。有些同学连造句子也不会岂能写作文,“交白卷”少多数同学会效仿。

 

吴老师多才多艺。我早已听到好多人在说他会画画,还会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吴老师的素描功底深厚,他原本学过西洋画。我喜爱画画就是受了他的感染,经过吴老师的熏陶后也就爱起了画画来。也许还有天生的一部分在里头,见什么就会画什么。班上美术课也就不用多说了必是吴老师来教。我美术课分数在全班最高。“姜乔,你要是喜欢画画,星期天有空来我房间,来看我是怎么画画的。”吴老师单独对我说。

星期天,明天不就是星期天吗?我没去放牛……吴老师房门没关,我大胆的走进了吴老师房间,看到吴老师聚精会神地趴在桌子上为一位已逝去的老人画人物肖像。他见我进来了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站到我身边来,过来近点好看我是怎么画人物肖像画的。”

桌子上有把九宫放大尺,九宫格,三倍放大凸镜。桌上还有一尊鲁迅石膏像,墙上贴了一张素描,应该是按照鲁迅的石膏模型画地画像。对应墙面上有一张水彩画,画上是一支半开的荷花装在青花瓷瓶里。我注意了画面上有落款和提字:我不曾有看到有人会去效法他人的眼泪。嘿嘿,很可笑。我也没有流下过悔恨的泪水,而我是一朵出水的芙蓉,最多只在晴天里映衬着日光一下。当人的生命稍纵即逝时,她已化作了泥土,也许用来滋润花下的根成藕(偶)。我想她已满足了。

吴老师说:“画画要从素描开始学习起,学好素描必为画好画打下好基本功底。等于写好毛笔字从正楷学起是一样的道理。初学素描最好从石膏几何图形开始,没有石膏模型可以从画鸡蛋、画碗、画茶杯、画水壶开始。”

吴老师拉开抽屉让我看抽屉里所有的东西。他还会刻石章,抽屉里有几把刻刀,有好多块青田石方块章。他说会画画的人必须要先懂得怎么治印,这叫金石丹青一把抓。我看到有一只尺高的梅瓶空放在桌脚下面。我觉得房间太小了不该把它放在房间里占了地方。

吴老师说:“你别小看了这只梅瓶,它可有些年头了!它是只老古董。”我说:“像这些破瓶、破罐,我一个亲戚家中有很多。”吴老师笑说:“今天不和你说那么多,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记住我的话,没事多看多读多写,只要是书拿到手就读,读得多的总比读得少的好,终有一天方知读书少了。”

“嗯!”“你看得懂《平山冷燕》?”“看得懂。”他认真的看着我。那天吴老师看见我在课余时间读那本书。“那可是本古书。”他疑惑的望着我,因为古书字体多是繁体字,接着问我:“哪本书,你是从那里得来的?”“是我村里陈老给我的。”“嗯!喜欢读书好。我桌子底下有几本书,你要是喜欢就来拿。”

我闻到了熟肉的香味,整个房间里充满了这种香味。离书桌半步,有一张尺二长、六寸见宽的小板凳上面有一只点了火的煤油炉。炉子上有只钢精铝锅,是这只锅里炖了东西直往空气中散发出肉香味。我闻出来了,是炖牛肉的香味。

吴老师问我“喜不喜吃牛肉”?我说“我吃牛肉”。他接着对我说:“你看到桌子上我画的这张肖像了吗?”“我一走进门来就看到了!”“我对人家说画张肖像不要钱,这个是义务做的。对方非得给我送来了一大坨胯上牛肉,少说也有七八斤。钢精锅里炖了一大半,多余的给与其他老师了。等下没走,留下来一块吃牛肉。”

这么香的炖牛肉我哪有不吃的道理。一大钢精铝锅牛肉炖熟了,也没用碗来盛装,直接用筷子夹着吃。锅里头看得见地全是大块牛肉。下锅炖的时候也放了一些其它配料,山胡葱炖化了,看得见的还有几个红辣椒壳。用酱油红烧,吃到嘴里有浓浓的酱香味。“能吃就多吃啊!吃不完剩下了不好留,就是留了留到下一餐也不好吃啊!”我一边吃一边点头。我计算了一下,四斤牛肉也得值四角钱,够我一个学期的书杂费用。

母亲炖牛肉给我吃必放萝卜,土豆烧牛肉母亲说没这个说法。想必土豆烧牛肉一定很好吃。而且在课堂上吴老师对同学们讲过多次,苏联社会修正主义在大力提倡他们的那套所谓地共产主义就是土豆烧牛肉。我心中疑问了许久,老师为什么牛肉里不放些土豆?学习苏联人把土豆和牛肉合在一起红烧。

 

晁春佳送鱼给吴飞龙老师的“事件”全校都知道了,事情经过是这样。那条鲢鱼大约有一斤半左右。吴飞龙不但没要还开了一场批斗会,说有人用了糖衣炮弹来腐蚀老师。从小就学会行贿,这种行为不对、而且非常危险。她这是背离了共产主义对她的教育。弄得晁春佳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好心变成了坏事。实际上这条鱼是我在一条水沟里捕捉到的,我不敢送就叫晁春佳去送,好在晁春佳没把我供出来。我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她也在看着我,我很感激她讲义气。

我在想是不是吴老师还记恨前嫌,“猪”的事没了。我这么做也是想帮晁春佳化解吴老师对她的前嫌。有一天,丹桂风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你别侥幸,吴老师早就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当时我正站在吴老师的身边。吴老师还过问我,你看到姜乔手里拎了个什么东西白白的?我说是鱼。(我那时不知道什么叫近视眼)是你把鱼交给晁春佳,然后你叫晁春佳把鱼送给吴老师。吴老师那天批评了晁春佳而没有批评你。你知道吗?”“知道。”

李隆村小学没有体面点的厕所,这件事有可能连上级也知道了,听说有关部门正在着手解决。但在解决的时间上很难确定下来。男同学方便容易,走几步到校后边一片小杉林里对着杉树就可以那个起来。女同学想方便就不大方便了。女生有处“厕所”是用了几十多块砖头叠成半人高的短墙,正面敞亮没门。

“看了就不雅,我得为它想个办法。”吴飞龙老师自言自语过后找来一些小竹子,用切菜刀劈成篾丝编了个厕所门。陈锡怀老师也就从中领会到了巧门。原来他学过几天篾匠,他把竹子片成篾丝做成竹筐子和簸箕,然后出售给各个生产小队卖钱。结果红红火火的搞起了校办工厂。苗礼金和苗立保是校办工厂里的积极分子,上课时间抽他们去编制竹制品,这也叫勤工俭学。我举手想去,吴老师瞪了我一眼说:“你不好好上课,不认真读书,你到底想干嘛!”我低下头不敢做声。“给我好好坐下,认真听讲。”

要敞开教室大门办教育和关起教室大门办教育在理论上各有千秋,就如争论白马非马是一样的道理。我知道关在课堂里学习,这就是一件很苦闷地事。我觉得有好多同学对于课本上的东西不感兴趣,枯燥乏味多不愿意学习。敞开大门就得天天有两节课劳动,或者一整天垦荒种地,学校后背大片山坡也就不怕开垦了。

吴老师想抓住同学们的这种心态,就在课堂上大书特书,讲原子,中子,质子,原子弹。吴老师讲得津津乐道,同学们也听得津津有味。这样也好,吴老师为同学们灌输了不少科学知识。只要是讲这些课,同学们就恭恭敬敬的认真听讲,课堂上静得连一句说话的声音也没有。这种鸦雀无声的课堂其它班级少见……同学们都想长大当科学家。

 

五月,属于李隆村小学的那片试验地里的小麦熟了。我看到学校里所有老师全都站在麦地边指指点点,个个兴高采烈地样子。他们一定在互说些什么。想必在说,马上就要收割小麦了,我们这些当老师也该轮到在我们自己的头上来改善一下伙食,吃一餐饱饱的小麦白馍。小麦穗子金黄,弯勾点头,像是给在场的老师行礼。

想不到年年春天遍地长满了野草,开满了山花,草丛中野兔子和山鸡钻进飞出。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种出了小麦,看来再差的土地原本都是可以被利用,不怕它是一片荒山坡,也不怕它是个野狼窝。这就是愚公移山精神的见证。

我永远记得那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吴老师兴冲冲的走进教室,大声朝同学宣布:“同学们,我现在宣布一件重要大任务,这也是上级交给我们班的一项重要地任务,也是一项艰巨地任务。有一位伟大的哲人说得好,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你们每天所干出的工作是无限的,一定要珍惜有限的时间去干出无限的工作来。这是一项什么任务呢?我也就不再和同学们卖乖了,那就是开垦学校后背山坡了。”

在老师的带领下,同学们双手磨出厚茧,搓破了血泡。同学们一边挖土,老师一边在讲愚公移山精神,还有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望着小山包,硬石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硬是把小山头给挖平了。覆盖在上面的肥土也是同学们从远处担担挑回来的。把一座荒山开成梯田一样,还在空旷地方栽上杉树。

吴老师爱花惜花,把那些会开花的野花树全都移栽了。结果事与愿违,过春后就不是移栽花木的季节,前头栽后头死。就有个别老师暗中批评他思想动机不纯,满脑子花儿草儿的,人家在挥汗如雨努力的开荒种地,他倒是好,还舍不得那些花儿草草的。他心存有资产阶级少爷和资本家的那种腐朽的旧思想、应该加以批判才行。说这些话的是晃成,我正好在一旁听到了。我没有自己的主观思想不知谁对谁错。

想吃粮容易吗?不容易!老师们心中个个如癞蛤蟆吃了萤火虫,肚子里亮得如同孔明灯似的。这些也许就是老师们的小小利益为出发点,这应不是上级的出发点。我认为理由很简单,个个只想自己的学校才能多开垦几块永远属于其本校的土地,好用来种粮种粟,种棉花丰衣足食。老师们都在期盼收获,也好检验一下这些年来,这些像蚂蚁一样的同学们用“金锄、银锄”开垦出来的土地上所产生的劳动成果。

 

吴老师来到麦地旁,金色麦穗长到了他的半腰。从他喜悦的脸上我已读到了他一定在想到丰收。他从麦地里挑选了一穗麦子掐下放在左手掌心上,右手合起左掌来回捻动,然后摊开左手掌嘴对着掌心轻轻吹。麦芒、麦壳飞走了,掌心中只留下青黄色的麦粒。他在感慨终于到了收割季节,庄稼地里庄家有收成了!吩咐同学们从家中带镰刀来收割小麦。

我和班上所有同学一样从家中带来了镰刀,站在麦地旁边茫然的望着一地麦子不知从那处地方开始下镰刀。我问吴老师,“从那处开始割起?”

“就从你脚下站着的地方开始割起。”吴老师说。

实际上好同学们和我一样望着一地小麦不知从何处开镰。多数同学也许是第一次拿起镰刀干活,还不懂怎么用镰刀。吴老师示范给大家看。“同学们都看好了!就这样割,右手握紧镰刀,左手攥把小麦,割一把,放下一把。”

照吴老师示范的动作,同学们开始收割起来。“要把弯腰低点割,不能站着割,站着会容易割手。”我割了几下感到腰弯得痛,时不时的站着不动。竟然有个别的同学收割起小麦来速度挺快的。我把原因推到镰刀上,说镰刀不快没磨。

借口是合理的,吴老师也没责怪。我在侥幸。“别小看了这些小萝卜头,干起活来还有模有样。”吴老师走到我身边,我听起来他这句话好像是对别个班级老师说的,实际上他在自言自语。吴老师一直在留意每个同学们的割麦方式,他担心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割麦时,大家要注意点镰刀口子往下向,动作往下拉,记住千万没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割伤了!”吴老师话音未落彭和姣左手指小指头割破了,鲜血直流。“站着没动,我给你找草药。”吴老师从草丛中扯了一把名叫止血草的又名旱半边莲的草药捣细后敷在她左手指头上,竟然效果神奇。

理论上的灌输:劳动,劳动是光荣的;一旦劳动就得用体力,然而用体力劳动也就会累人。这是我个人的心得体会。弯腰割麦子要说不叫腰酸背疼,这个人完全是在说谎。这就是理论上所说的一旦遇到了困难,关键在于怎么去克服困难,还有怎么去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我觉得很难正常发挥,我想多数同学会有同感。苗力扬有可能会割麦子,在整个劳动场面表现很积极。华为建班长表现得不行。吴飞龙当场宣布:“华为建当班长不称职,撤职。苗力扬当班长。”

吴老师话音刚落,我看到全班同学和我一样目光齐刷刷的向左转,聚焦点落在苗力扬身上。都在看着他弯着腰在努力的……他在埋头苦干,身上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他脸腮上全是汗水,如流水一样。有些同学在私下说,苗力扬是见到吴老师来了就假装积极,其实他学习成绩不好。中间休息一会儿,文艺委员丹桂风领唱“我爱北京天安门……预备起”。同学们一边唱歌一边休息,苗力扬继续在干……

五月不只小麦熟了,麦地中间夹生了一种野烧草子也熟了,它饱满的豆夹子里长着像豌豆一样的种子。当地村民会来摘走它,把它当豆子一样炒熟了吃。有个女同学摘了放进口袋里,其他女同学一起来帮她摘。想不到吴老师也来帮忙摘,结果野烧草子摘得太多了她两个荷包已满满的多得装不下。“把书包拿来装。”女生听了吴老师的话。

“吴老师……”晁爱妹在喊。

“怎么了?”吴老师问。看到杜鹃在“嘤嘤”啼哭。“杜鹃你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镰刀割到了哪儿?”吴老师来到杜鹃身边。“她说她的小腿刚才被刺扎了一下。”晁爱妹说。“刺扎了一下就哭,太没娇气了吧!”吴老师全没当回事。

小麦地中间有排水沟,特别是靠地岸边水沟阴暗潮湿里头杂草丛生,是田鼠小道。还有一种麻棕色鳞片体形会弯曲爬行的动物,地方人叫它俗名“毒蛟婆”也生活在其中。这种学名叫蝮蛇靠捕食老鼠、青蛙和鸟类,在常态下缩起身子成个一团状,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看来很温顺,经常错误的认为它已死了。只要在它进功的伏击地范围之内,它用闪电般的速度一口咬上去,再往其它动物体内放干毒液。被它咬过的动物多数走不出百步必中毒倒地身亡。

“我痛!”杜鹃一边哭一边叫痛。“痛,刺扎了哪?”“这儿。”杜鹃指着小腿。“把裤腿抬上点让我观察一下儿。”杜鹃抬高了裤腿,洁白的小腿的健肌肉上有两个小红眼。吴老师大叫:“不好了,你这是被毒蛇咬了。”“哇!”杜鹃放声大哭。

“没哭,忍一下痛。哭了蛇毒会流动。站着没动,慢慢坐下来。”吴老师扶着杜鹃坐在草地上,然后把她裤腿尽量往上提,让整个大腿全都露了出来。“记住,被毒蛇咬了千万没动,越动越坏事。这样坐着不动的好处有免于蛇毒液往全身扩散。”吴老师这些话是针对同学们说的。“一定赶紧先要把毒汁挤出来再做反复清洗,敷上解蛇毒的草药。”

吴老师说完双手掐住杜鹃小腿、再合力往外挤出蛇毒。“华为建!”“到!”“你快点到我房间里去拿只小木桶打一桶清水来。”“是!”华为建跑步而去。“姜乔!”“到!”“你快点去过把哪边一块瓷瓦片给我捡过来。”“是!”我捡来了瓷瓦片。“找块石头砸碎它。”“是!”我把瓷瓦片砸成大小三片。吴老师选了其中一片锋利带刀刃的……杜鹃伤口处割开了,吴老师用嘴去吸毒液。华为建清水打来了,吴老师用清水帮她清洗伤口。

只有我三年级班教室那么宽的一片小麦地里,割出了好几条蝮蛇,吓得女孩子大声尖叫连连后退。“就是你这些毒蛇咬了杜鹃,你看我不把你条条弄死。”我不怕蛇,我不怕叫“毒蛟婆”的蛇。看起来它像死了一样,不闻不动的,你若是被它咬上了一口,你即不死也得脱去一张活人皮。说一个人心肠歹毒的,如“毒蛟婆”一样可恶。我胆敢拎着蝮蛇的尾巴,蛇头不停的往上弯,想弯到它的尾巴上来,想咬住拎着它尾巴的我。我不停的抖动它,抖得蛇头抬不起来,说是能把它的蛇骨头给根根抖散了架。我不停的抖动它,蝮蛇胆汁往下流被抖死了,扔到一边。

杜鹃被蛇咬过的小腿上的伤口红紫了一块,有些肿,经过吴老师用肥皂清水反复的清洗后,紫色渐渐退去。再在伤口上敷了一种名叫水边半边莲的草药,这种草药生长在阴湿或者水田边岸上,它开的花像莲花粉红色,但只有半边。

我在抖蛇时吴老师看了我一眼,看你有多揣,胆敢玩蛇再甩蛇,实际上你是个超级胆大的调皮鬼。“有了半边莲,同蛇一床眠。”这句话是民间谚语。说明了半边莲的药效能克制蛇毒,其效果比理想的还要佳得佳。旱半边莲开的花也是半边,但叶茎与水边半边莲在样式上完全不一样,其花色单调偏黄。

 

刚过完端午节,粽子的回味还在嘴角边上,暑热已回。后庭院中的栀子花也开过了,只有荷塘下面开始躁动了起来。蚍蜉从水底下钻了出来随风化成蜻蜓,它第一眼看到了荷苞花蕾,它一跃而上,也就是说是它第一个抢占了上面闺房。蜜蜂、蝴蝶往有花的地处飞,你这些精明虫还是迟到了一步。丹桂风从路边池塘里摘了几朵荷花带到学校来。吴老师要了去养在梅瓶子里,荷花在他房间里一直开到了一次课外活动才枯萎。

李隆村小学经集体研究决定报经上级批准,组织一场集体课外活动。借口简单,要到九龙神山捉松毛虫为民除害。除开一年级学生岁数小了点不便行动,二三四五年级四个班接近二百二十名同学加上老师,每个班组成一组,分前前后后向九龙神山开拔。

路上文艺委员丹桂风带领大家唱歌,一路上唱了十几首唱,从《北京的京山上》《东方红》一直唱到《我爱北京天安门》《雷锋之歌》等。只要是学过的歌必唱,一路唱到九龙神山脚下。

“远望大山黑乌乌,近看大山乌乌黑。山长成这个鬼样,欲说不能说。”晃成老师在吟诵他自己的大作《大山》。我看到吴老师捂着嘴……“抬头仰望,九龙神山就在眼前,方知此山有高度。谁有本事第一个冲上山头,谁就是今天表现出来的小英雄。”吴飞龙笑说。

个个想当小英雄。“冲啊!”同学们如一群蜂子一样拥向山上。我自认为这座山远看并不高,一旦爬起来就知道它有高度。我也是第一次爬了这么高的大山。

山中林深草密,野草长过了人头,同学们行走在野草丛中时不时的不见了踪影。“同学们小心点,要看好脚下面的路。”吴老师时不时地叮嘱几句。

山中野兽四处出没,见到有人来了惊得四下奔飞,冒不然间的从身边蹿过。多是野鸡和野兔子,还有野山羊,地方人喊它山麂子。这片草丛本是清净的,山中小动物们本该以它为家,只因为人为的跑来了,打扰了它们的安宁,它才四处奔逃。

爬过大山的人,才知道平地有多么的好走。想起红军当年爬雪山过草地该有多艰难。这就是人生阅历。几位老师在私下交谈。

爬山我不怕累,我是小孩子,我是五里蹦,我能从平地蹦得起来。今天的目的地是要翻越这座大山过到山的那边,山那边的半山腰间有座古庙,我们最终点就是山那边的古庙。同学们都在说说这话是吴老师说定的。

看到失踪的同学们从草丛中一个又一个的冒了出来。吴老师笑了。这些小淘气鬼就是生来爱淘气。他时不时的点人头报人数。在吴老师的心目中这一群孩子就自己的孩子。是我带出来的,跟我出来心就得跟我回家,一个也不能少。“个个跟紧,没掉队了!”看到同学们爬起来山来比兔子还要快,而且远远的把吴老师抛在后头。我看到吴老师气喘吁吁的,他一定爬得很累。我在想大人爬山时为什么还爬不快我们这些小孩。

吴老师从路边捡起了一根表皮发黑了的竹棍子,且牢牢的抓在手里。我想他一定是用来打草惊蛇的。当发现他是当拐棍用时、我不知道该想什么。吴老师多次落在后头,我想吴老师也许就是个老头子了。“我们应该等一下吴老师。”我大声说。

同学们大都站在原地等待。“同学会走嘛!没事,我会跟得上来的。”吴老师表现出不累的样子且一脸笑容。自言自语地说:“人老了,腿脚不麻利了!比不了你们这些早晨初升的太阳。”他额头上全是汗水,举起手背当汗巾擦了一下。

五年级把三个班丢在后头,三年级在我们班后头,二年级跟在三年级后面。五年级这个班级的学生和老师也不知去了何方。“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人太多了逑在一起反而不好。”吴老师说。

走到了山那边才知道这座山外别有洞天,眼前有参天的大树外,竟然还有一座外表形状保存得相当完好的古庙。我惊奇之余才叫我大开眼界;我看到了什么叫飞檐走壁,什么叫楼台亭阁,什么叫古色古香。这座庙堂结构还在,但里头状况和李隆村小学一样没有了菩萨塑像。庙门前有棵白果树,要二三个大人才能合围,去了四个同学才能围住。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走进了庙门,在里头略微参观转了一下。我看到天井下面有两只大乌龟,我问天井里养乌龟干什么?庙主人说天井里养乌龟是用来掏水沟。

吴老师也不想我们待在寺庙里头太久。叫同学们出来。庙门前有好多大树,有一种古木参天之感,也有一种另有一番天地之感。吴老师站在同学中间给同学们讲白果树又名银杏的自然生物特征。银杏是一种古老的树种,在白垩世纪就有的物种,也是地球上能幸存活下来的活化石。古庙改成了林果场,听林果场里工人说,这棵白果树隔一年结一次果子,到了秋后果子才能成熟。我感觉银杏树下好阴凉,要比校园门前松柏还要阴凉多了。没想到我是身处在大山中的结果。

山溪流水“哗啦啦”的响声吸引了我的好奇心,明知道山溪和山泉是小流,一旦汇聚到下边就成了小山沟。然而小山沟里水再流到山脚下就是一条小河。山沟旁边有毛竹子,我就联想到了校门口苍柏上挂着的爬竿,我就认为毛竹必来于此山此地。

“从前,有个小学生要去上学,可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必须要过一条小河怎么办?正好河两岸都有毛竹。小同学灵机一动也就有了办法。你们知道小同学有了什么办法吗?”“不知道!老师,小同学是用了什么办法?”“同学们,办法是这样的……”

好多男同学在学习小同学爬上毛竹过河,先爬到毛竹尖上,毛竹尖弯了下来,平稳的把同学放到一定距离远的地下。

我一心在观看山溪里的小鱼小虾。我在猜想这些小鱼小虾是怎么有的?是天生的还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它若是从小河里来的它又是用了什么方法来到这半山上的呢?我简直看入了迷。同学们相继离开了我,全都走远了我也不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间好像从一张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一样,四下找同学一个都不见了。喊几个同学的名字也无人答应。我慌张了起来。此时同学们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我本想沿原路返回,自认为看到了一条捷径的路可走,结果走迷了路。

吴老师绝对不会想到我会掉队,他仿佛觉得少了一个谁。叫同学们点名报数,发现少了一人。“活跃分子姜乔不见了,有人看见了他吗?”“有,我看见了?”“在哪?”“在那条小溪沟里,好像我们走了他还没走。”苗力扬说。“你怎么不早点报告?”吴老师急的,额头上汗珠变成水流。他姜乔怎么会掉队呢?要是换了别个同学掉队了我相信。“你们大多数同学沿着原来上山来的路下山到吕高院集合,到了吕高院不准单独行动。你这几个跟我来,一起跟我去寻找姜乔。”

“姜乔,你在那里?”吴老师在满大山上大声叫喊,远山跟着回应:姜乔,你在那里。 “你几个跟我一起喊。”“是!”

“姜乔,你在那里?”我听到了同学们和吴老师的呼喊声。“吴老师,我在这里!”我生怕吴老师责备我,害怕他会打我一顿。吴老师见到我不但没责备,还对我笑眯眯地说:“找到你就好。”我看他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

下山时,我一直紧跟在吴老师身边,他时不时的拉住我的左手,生怕我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也紧紧的拉住老师的右手,适才知道我老师的手掌肉很软绵又厚实。

 

在我记忆中最尤为深刻的就是我和吴老师一道下山时,老师对我说:“说人与人之间相处叫有缘,也叫缘分。想想我们之间这个缘分不就是师生之间的缘分。我做了你的老师,你成为了我的学生。”

我点头说是。然而,我不懂老师在说些什么,或者我懂缘分,但我也不知道怎样来回答老师这些话中有话的话能算什么话。“人到老了,才会翻然醒悟了!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我所做过的……唉!有时候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不只是痛打过自认为不听话的孩子,还……人生如斯是也,岁月如水是也,不能让其白白流淌。”吴老师若然惆怅的,我不知老师今天为什么会有了那么多的感叹。

“当年,我也有和你们一样过,能蹦能跳,翻过身能上灶,上山和兔子一样快。转眼间身上骨头老得发脆,想动也动不得了。我总觉得,你们这代人是享福的,你们和我那代人在本质上有区别,归根结底在于我那个年代人的思想上的想法不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实际上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好多无知。”我在想吴老师在年轻的时候也许有可能做错了一些什么,不应该是干了反……

从三年级到四年级,吴老师一直是我班上的班主任老师,也就是说他带了我两个年级的班主任。到了五年级,李隆村小学又来了一位国办老师,他名叫刘白春,也就是说从五年级我又换了刘白春老师。刘老师从五年级带我带到瓦罐窑中学,后又一直带到初中毕业。也就是说刘老师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带我到初中毕业,带了我三年多。

那年,我初中毕业了,想想能不能考上高中心中还是个未知数。记得那天下午,我站在家门口仰望天上云彩。老远就看到吴老师朝我村子走来,根本也没有想到吴老师是专门来为我送入学通知书。反正他再也不是我的老师了。我看他兴冲冲的走进村子,我看到了老师一直朝我家走来。他看到了我,离我一丈开外就喊:“姜乔!”

“哦!”我连忙回答。

“我是专门来为你送高中入学通知书。”他走到我面前,离我只有一步。我看到了他把通知书拿在手上。“这是你的高中入学录通知书。”我双手接过红纸一样的通知书,然后捏在怀里。“你收好了!姜乔,入学通知书是我亲手送到你手上的啊!九月一号开学,记得要按时到校去报到了!”

“哦!”我也没说声,“老师,谢谢!”更没说,“老师,请您到我家喝杯茶再走。”我看到了我老师头上多了好多白发,鬓角全白了,面容还是那个慈祥地样子。

我认为吴老师还会去给我们村里其他同学送入学通知书,然而没有。吴老师送完通知书转身就走。我这个村和我同一年上初中的有七人,唯一只有我被录取了。我一直望着老师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远去,他背脊也有些佝偻了。

“我还得去草荀村给丹桂风同学送入学通知书。”这句话是吴老师走到村门口时回头说的,这也是我听到的吴老师最后一句。

在我脑海里吴老师就像李隆村小学校门前的那棵老柏树,虬劲苍翠千年不老……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吴老师,直到有一年他病故了。说他是睡了一夜第二天没醒来……但是我老师去逝的那天正逢清明节,嫩绿色遍布了山野,清明雨从嫩绿的芽叶上结成珠子滴到杜鹃花上。仿佛这每一滴雨水涌化作泪水。

老师的家人把吴老师埋葬在开满了杜鹃花的一座大山上,并且挑选了一处最盛开的一片花丛中。坟头上立块石碑,上面镌刻碑文:故考,吴飞龙之墓。但愿天天有山花相伴,等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后来才知道,我老师在青年时认识了一个名叫杜荷花的女子,后因政治观点……她在半途中不辞而别,走到一个玄幻的极端世界里去了。

每当到了清明节,百草吐绿,山花烂漫时。我就不由衷的生出了一些思绪来。我想给吴老师送去一束清明花以告慰在九泉之下有灵的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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