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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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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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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死去

懒腰死了,死在老村长家的院子里。

老村长三年前离任,然后就带着老伴到县城儿子家享福去了。所以,老村长家的院子里杂树杂草丛生,除了野猫,恐怕连野狗都懒得进去。

但懒腰却进去了,还死在阶檐下的草丛里。派出所的张警察说,懒腰是从坍塌的院墙缺口进去的。全身无伤痕,但有几个部位被老鼠啃食过。手机和钱还在。由此可排除他杀。后来在草丛中又发现了血迹,仔细辨认,有狐狸的骚味。于是又得出结论,懒腰是在抓狐狸的过程中猝死的。

为什么会猝死?懒腰媳妇问。张警察说,鬼知道,也许是脑血冲,或者心脏病突发什么的,总之一条,是他自己死的,所以还是赶紧料理后事吧。

其实不用张警察说,家属也在料理后事了。

正值盛夏,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如果从懒腰失踪时算起,应该是五天了。在大家看来,死了五天才被发现,这种死法太可怜了。大家说,应该请毕摩多做几场法事,念念祛污洁净经,否则他的魂魄就回不到祖灵之地了。

懒腰死了五天,家属也找了五天。第五天上午,又去找,路上碰见哑巴,哑巴指着远处山冈的一院老房子咿哩哇啦比划。家属好奇地停下脚步,猜了半天才明白,哑巴比划的意思是绿头苍蝇多,很臭。懒腰媳妇一听,心里一沉,哭天抹泪就朝那院老房子跑去。结果,还真的找到了懒腰。

这院老房子原来是生产队的保管室,在寨子旁边的山冈上,离寨子有一段距离,说是独家村也不过分。后来生产队解散,要卖,大家都不敢买,说独门独户的住着害怕。于是降价,还是没人买。再降价,老村长才买了。多年以后大家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块风水宝地。根据是,老村长家出了两个干部。就连读书最不成器的小儿子,如今也成了县城里的企业家。

老村长也经常吹嘘他的这块风水宝地。所以,宁肯闲着,也不打算卖。不过,凭当下的行情,就算他卖,也不见得会有人买。这年头,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房,就是缺钱。所以想要有钱,就得外出打工。起先,是大姑娘小伙子外出打工。后来,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媳妇惦记着的男人们外出打工。再后来,媳妇丢下娃娃让老人照管,也跟着老公去打工。所以在这种地方,铁将军把门的院落多得很,一两个老弱妇幼守着一院房子的人家多得很。

懒腰是苦荞寨人,长年在外打工,娶了个打工媳妇,在县城路边开了个汽车修理部。如今在县城买了房,安了家。这次回来,就是要接父母走的。想不到却死了,死在一山之隔的半山寨,死得还很难看。

因为死得难看,就觉得蹊跷,于是报了派出所。现在真象大白,没有原来猜想的离奇古怪,大家嘘声一片,大失所望。再看日头,已经偏西,还是那么毒辣晒人。心里想走,但脚像定住了似的,不想挪步。就这样站在高高的坎上,傻呵呵地看,看懒腰的族人在张警察的指挥下搬运尸体。

出院门时,懒腰的尸体已洒上石灰,包裹在被子里,扎得很严实,还喷了好多酒。但恶臭仍然弥漫出来,与酒味混合,随风飘散。

爬坡上坎,好不容易才把尸体搬到路边树下放好。人还没走呢,绿头苍蝇就蜂拥而至起起落落了。

站到上风头后,张警察脱下手套,揭了口罩,深呼吸了几下,才指着老村长家的院门大声说:记着买把锁换上。说完话就扬长而去了。

望着张警察渐行渐远的背影,苦荞寨小组长罗二长舒了一口气,对周老爹说:人是死在你们半山寨的,于情于理,你们不能袖手旁观。

周老爹是半山寨小组长。听了这话,把烟锅从嘴里拔出,咳了一口浓痰,说:我日他怪的,平白无故还惹上事了?

懒腰媳妇一听,过来跪下就是三个响头,哭泣说:拜托您了,周大爹!

周老爹赶紧把她拉起,无可奈何地对罗二说:这样把,抬得动棺材的,你点出来,我保证叫来。

罗二想了一阵,才点出三个人的名字来。周老爹说,周大嘴已经六十多了,不过还硬朗,就算他一个吧。另外两个,打工得了矽肺病,走路都喘气,你敢用吗?

罗二实在没辙,说:满打满算,我们寨也就出得了四五个人。这样吧,出殡时横竖都要经过你们半山寨,要不就在这里搭灵棚摆放棺材,至少省去一小半的路程……

没等罗二说完,周老爹就摇头说:不行不行,如果这样的话,就成孤魂野鬼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得安宁。

罗二年轻,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前才回来当的小组长,所以很现代,对神对鬼不以为然。但也知道不好反驳,就叹气说:这年头啊,死人容易抬人难呐!

懒腰媳妇哀求说:到山下请工吧,要多少钱,我家出就是。然后哭诉说:好歹他苦一场,虽然进不了县城的洋房,但至少也该进一进祖屋。否则,真成了孤魂野鬼,就作孽了。

罗二说:以往倒是下山请,但把人凑齐了,也得一两天。这么热的天,时间能等,尸身能等吗?

不过后来,问题还是得到了解决。懒腰被搬回祖屋,然后装殓入棺,升灵堂,又请毕摩做了通宵的法事。第二天早饭后,吹吹打打,终于把棺木抬到了罗家坟地下葬。

从此,两个寨子改变了妇女不抬棺的习俗。

半山寨的香秀,就是此次的抬棺人之一。

下葬的那一刻,香秀忍着泪,在心里说:我不该咒你死呀懒腰,我香秀给你道歉了,你就安心地走吧,每年的忌日,我会烧纸钱给你的……

因为香秀的话,这个故事就得从头说起了。

五天前,也就是懒腰死的那一天,太阳升起老高了,香秀还在睡懒觉。因为晚上失眠,想老公春生了。

像其他家男人一样,春生到广东打工,挣钱补贴家用。春生每年春节回来,过完年就走。每次春生走,香秀都依依不舍。起先,春生恋家,不想走,是香秀撵他走的。香秀说:你一个大男人,不外出挣钱,窝在家里,会被人笑死的。春生是上门女婿,老实听话。于是就恋恋不舍地走了。每当这个时候,香秀就很羡慕和老公一起外出打工的那些媳妇。香秀命不好,有个瞎眼的阿爹,还有个跛脚的阿娘,走不开。

春生每月都寄钱回家。尽管如此,香秀还是不放心。听人说,在外打工的单身男女,一般都有老相好,有的还像夫妻一样合租一间房同睡一张床。就因为想这些,香秀就做梦了,梦见春生在睡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但恍惚间,又像是睡自己,并且是那样的酣畅淋漓,像真的一样。直至梦醒后,还通身大汗,意犹未尽。于是就反复咀嚼梦中的情景,直到天亮才呼呼入睡。

正好睡呢,阿娘就来敲门,问是不是病了。香秀一咕碌坐起来,一边答应一边穿衣服。洗脸时,阿爹一边摸摸索索着抠苞谷籽,一边神神叨叨,说他昨晚又看见鬼了,好多好多,一寨子都是……阿娘一边剁猪菜一边说:莫唠叨了,等晚上烧烧纸,就看不见了。阿爹不管不顾,继续唠叨:唉,这世道呀,鬼比人多。到底外面有什么好,非要一个个出去打工?就算是挣钱吧,那娃儿们呢?家门前的学校说撤就撤了,那么小就去住校,造孽哟!……反正我是活够了,这静寂风喑的日子,怪不得鬼魂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烧再多的纸都不管用的……不管用的……阿娘安慰说:再过三天,学校就放娃儿们回来背粮食了,到时候唱的唱吼的吼,你家到是莫烦!阿爹笑了,说:鸡鸣狗叫娃娃闹,这才像世道嘛!接着又欣喜地念叨:我的俩个小孙囡哟,半个月了,想死罗,快些回来吧,回来煮肉肉给你们吃!

阿爹就是这样,整天神神叨叨,故意让阿娘哄着似的。香秀想,将来老了,自己也会这样对春生的。不过,春生不会成为瞎子,不会像阿爹一样,连孙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想着憧憬着,洗完脸,从火灰里刨出两个荞粑粑,吹吹灰,用帕巾包了,放篮子里背着,经过院子时,从墙根扛了锄头。出了大门回头一看,狗没跟来,于是细着嗓子呼唤。随着呼唤,大黑狗从巷道里奔了过来。

人在前,狗在后,山雀子在林间叫。顺山绕箐,直到箐底河边,也没有遇上一个人。

在地里,挖出的洋芋像一颗颗羊屎,最大的,也不过驴粪蛋那样大。香秀越挖越泄气,就咕咕叨叨,骂老天良心丑,有雨舍不得下,存心干旱,欺负山里人。

这时,懒腰背着背篮从山那边过来,远远看见香秀,四顾无人,便扯开嗓子,细声浪气地唱道:

顺箐走来到河弯,唱个曲子做钓竿,大鱼小鱼我不钓,要钓洋芋地里的小心肝……

香秀一听鬼火起,顺手就要把洋芋扔过去砸他,想想又舍不得,便放下,拣了一个土坷垃砸过去,骂道:你个骚毛驴,嚎哪样嚎,给老娘滚远些!

懒腰让开土坷垃,嘻嘻一笑,油嘴滑舌说:是香秀啊,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水嫩,我以为是哪个小情妹在等我呢。说完继续往河边走,换个调子又唱道:

人人都说我最骚,寡妇的门也敢敲,寨子婆娘你最浪,孤孤单单给心焦……

懒腰唱着趟过河滩,向深箐里慢慢远去。

香秀回头,对傻呵呵看着自己的黑狗骂道:憨狗,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还是狗吗?

汪,汪汪汪……黑狗像听到了指令,箭一样朝着懒腰的方向追去。香秀大吃一惊,怕狗伤人,赶紧一个唿哨,唤回狗来。

挖了一阵洋芋,当香秀和大黑狗在地边大树下吃东西时,懒腰又回来了。

懒腰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停下来。然后从背篮里慢慢倒出一只小狐狸,用绳子拴了,固定在草地的木桩上。

香秀恍然大悟,原来懒腰去收猎扣子了。但奇怪的是,大的没有逮着,却逮了一个小的。

好像猜到了香秀的心思,懒腰自言自语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脚都要夹断了,还从老子手上滑脱掉。扑嗵嗵,煮熟的鸭子唛,就这样飞罗!

香秀忍住笑,别过脸,故意不看。但大黑狗,却死死地盯着懒腰的一举一动。

懒腰半躺着靠在树上,点燃一支烟,悠然自得地吸着。吸了一阵,忍不住爬起来朝香秀处张望。见香秀还在,黑狗也不像会咬人的样子,便扯心扯肝地唱起了《小寡妇难熬》。

骚歌烂调随风飘来,绵绵的,浪浪的,像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撩动着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那点欲望和冲动。

香秀情不自禁地骨软心酥,恨不得此时此刻春生就在身旁。

想起春生,香秀心里就涌起一丝愧疚。虽然说,她至始至终都为春生守住了裤腰带,但其实,她还是喜欢听这样的骚歌烂调。比如现在,她又想听,又怕到时候守不住自己。就这样矛盾着,纠结着。好在懒腰也还知趣,除了过过嘴瘾,没有太出格的行动。

但这样唱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被人遇上了,就说不清了。于是故意打岔,问: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咋个回来了?

就这样,俩个人开始聊起天来。聊着聊着,懒腰拿出一块腊肉丢到地上。狗呲着嘴,伸着舌头,望一望肉,又望一望主人。香秀鬼使神差手一指,嘘了一声,大黑狗就撒着欢跑过去把肉叨到嘴里吃了。

与狗套上了近乎,懒腰开始得寸进尺。又聊了几句,便涎着脸挨过来,笑眯眯说:香秀呀,这么多年了,我有一事不明。

香秀哦了一声,问:啥事嘛?

懒腰说:想当初,我不比春生差,也愿意来你家上门,但为何你阿娘不同意?

香秀抿嘴一笑,说:谁叫你腰身那么长?阿娘说了,懒腰男人中看不中用,干活没力气。

懒腰释然了,说:嗐,我以为是嫌我家穷呢。不过香秀呀,我还猜出了另一个原因。

是吗?香秀说,同时掰了一块荞粑递过去。

懒腰啃着荞粑,赞叹说:好几年没有吃过这种原生态的东西了,真好吃!

香秀不接话,却催促说:说呀,你猜出了什么?

懒腰咽下荞粑,说:你阿娘不喜欢唱调子的人。

香秀白了他一眼,说:废话,这还用你说?

众所周知,香秀阿爹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调子王,唱到哪里,情就留到哪里。没办法,为了收回丈夫的心,香秀阿娘狠狠心,到蛊婆处讨了点药,就把丈夫的眼弄瞎了。

所以懒腰感慨说: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我当初进了你家,说不定也成瞎子了。

一听这话,香秀急眼了,一巴掌推出,骂道:滚一边说去……

懒腰翻爬起来,以歪就歪耍起赖,笑骂说:当初没把你撂翻,我就后悔了……边说边就扑了过来,把香秀按住。

按住香秀后,就没反抗了。双方都喘着粗气,吃惊地互相望着。懒腰情迷心漾,刚要把嘴对上去,大黑狗却扑了过来,把他掀到地上,然后对着他汪汪大叫。

香秀坐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够了,才唤住狗。

懒腰悻悻地爬起来,自我解嘲说:看样子你家大黑狗不同意……说着,又掏出一块腊肉丢到地上,大黑狗也不客气,跑过去就叼来吃了。吃完后又摇着尾巴望向懒腰。

懒腰只好向皮兜里掏,却没肉了。香秀见状,故意取笑说:舍不得了吧?

懒腰尴尬地解释说:真没了,都用到猎扣上了。

香秀踢了狗一脚,狗就跑开了。

懒腰涎着脸哀求说:看在我过去追求你的份上,就给了我吧。

香秀痴痴地望向河滩,默然不语。

懒腰又说:我家后天就搬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就给我留个念想吧。

香秀还是痴痴地望向河滩,默然不语。

懒腰犹豫了一下,过来拥她入怀。香秀深深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到隐隐约约的马铃声从山谷间传来。

香秀本能地挣扎,说:晚上吧,这白日青天的,被人看见,就没脸活了。然后就一点点剥开懒腰的手,低着一张粉脸,极不自然地下地挖洋芋去了。

懒腰走时,说:那个小狐狸,你背回去养吧。也许老狐狸会来找,到时候下个扣子,就搞定了。

懒腰走后,香秀又挖了一阵,但心慌意乱的,总觉得空落落的不得劲。又挖了一阵,却满脑子想着晚上的事,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于是在地埂上歇了。歇了一阵,望望日头,想接着干活,又懒得动。又歇了一会,还是心慌慌的,便爽性收工回家了。

晚饭时,香秀心不在焉的。阿娘说:是不是病了?香秀答非所问,说:寨口那棵麻栗树老根,拌了我一跤。本来香秀还想接着说背篮里的小狐狸在跌倒时跑掉了,但最终忍住没有说。

阿爹感慨说:现在的拦路鬼越来越胆大了,白日青天的,也敢出来。

阿娘关切地说:要不去烧点纸喊喊魂吧?香秀说:烧点吧,等晚上人静了,我就去。

阿娘提醒说:到时候叫上大黑狗,就不怕了。

香秀找到了外出的理由,却犹豫了。但犹豫归犹豫,还是烧了水,躲在房间擦洗了身子。临出门时,她看看月色,没有叫狗。走在路上,她一个劲地安慰自己说:就一次,算不得亏心事,何况当初我也喜欢过他,反正就一次,只给懒腰。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风儿清凉。快到张叭喇门前时,对面传来轻轻巧巧的脚步声。香秀心虚,赶紧站到柴堆后回避。却见柱子媳妇轻轻推开张叭喇的门,侧身一闪,就进去了。

早就听说他们俩有一腿,却原来是真的。不过,听春生说,柱子在外打工也有相好。这俩口子,算是扯平了。香秀在心里想。

春生在外面会不会有人呢?但转而一想,自己都这样了,就算有,也扯平了。

终于出了寨子。从高处往下看,寨子里稀稀拉拉闪着几盏鬼眼似的灯光。月亮钻进云层,夜色突然间暗了下来,黑黢黢的,似乎有鬼影在晃动。香秀开始害怕起来,不管不顾就打开手电。接着往前走,转过一个弯,终于见到了懒腰。

懒腰似乎很轻松,开玩笑说:打着手电偷情,你家到是光明正大啊!

香秀没有心思开玩笑,关了手电,嗔怪说:都怪你,这么黑的天还害我跑一趟……

怪我怪我都怪我!懒腰拥着她,一边走一边软语相哄。

走不多远,是一面背风的坡地。香秀家的羊厩房就在那里。

自从春生外出打工后,羊厩房就荒废了。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来,所以香秀选中了它。

始料不及的是,当俩人蹑手蹑脚到达羊厩房时,却听到草楼上有淫荡的动静。有女的一边哼哼一边说:……说话……算话……不准再……跟……跟……那个烂屎……好……好……

香秀吃了一惊,想不到桂枝嫂贤淑端庄的,竟然也在偷情。

俩人不敢多呆,悄悄退出。

懒腰欲火难耐,想随便找个地方行事。香秀软语相劝,说:既然是留个念想,就要留最好的,否则我宁肯忍着。

听话听声,死心眼的香秀开始一根筋了。懒腰叹了口气,怏怏不乐。

香秀感觉到了懒腰的情绪,安慰说:好饭不怕晚,明晚吧,明晚找一个好地方。

懒腰退而求其次,央求说:让我亲一下吧。

香秀让他亲了。亲着亲着,懒腰的双手就进了衣裳捉住双乳。香秀一下子挣脱,故意说:有人来了。于是一个转身,就走了。

望着渐渐离去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懒腰啧啧赞叹:多饱满的一把好乳啊……

回家的路上,懒腰还在想着那把好乳。想着想着,就看到了月光下那座孤零零的老房子。

他喊老村长表舅,是不远不近的亲戚。他突然想起,院子偏厦有个草楼,如果还在的话,倒是一个偷情的好去处。于是拐向小路,向那院老房子走去。

大门紧锁。这不要紧,明天把他敲了就是。突然,他发现院墙坍塌处有一缺口,刚好可以进入。于是就大着胆子跨进去了。也许是心灵感应,朦胧的月色突然间亮了许多。他拨开杂树,踏着杂草,一边想着那把好乳,一边往里走。眼看着就要走近阶檐,月色突然间暗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暗,暗得鬼魅异常。懒腰望望天,黑黢黢的深不可测。又回头去看草楼,也是黑洞洞的充满神秘。懒腰开始心虚了,懊悔没有带电筒。正在想着要不要退出去时,耳边飘来似有若无的喘息声。懒腰一惊,却听到了鬼哭似的声音……

鬼呀……懒腰大叫一声,转身欲跑。但还没转身,一个鬼影就扑面而来。懒腰惊恐之极,只觉胸口一热,心一紧,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月光又渐渐明亮起来,照着一只跛脚的老狐狸往山路上蹒跚而去,后面,拖着一小截绳子的小狐狸紧紧跟随。

第二天晚上,月光皎洁,比前一晚好多了。但懒腰没有来。香秀在山路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懒腰还是没有出现。最后,香秀失了耐心,咬牙切齿地骂:说话不算话,狗日的杂种,呸呸呸,我咒你不得好死……

骂完后,香秀就气鼓鼓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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