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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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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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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秋风入校园

起风了。

校园里到处是白蜡、梧桐、垂杨柳,秋风吹来,每一棵树都在风中恣意舞蹈,婀娜多姿。绿叶逐渐泛黄,继而黄绿相间,色彩斑斓。不知那些矮小的树丛叫什么名字,在路旁,在湖畔,一丛丛,一片片,密密麻麻,茂密的枝叶呈现鲜亮的色彩,艳丽夺目。湖畔的芦苇不知何时冒出了芦花,在风中摇荡,动人心魂。校园里有大片的草地,还有一千余亩杂树密布的荒野,园林工人栽种了一些庄稼,玉米、大豆、花生、荨麻、苜蓿等农作物跟杂草花卉错落混杂在一起,在风中快活地生长。当你一个人悠闲地漫步其间,细心观赏这些植物,清风入怀,遐想万端,顿时感到惬意十足。

秋天,无疑是一个令人心清气爽的季节。

忘记春天的那些娇嫩的花朵吧,忘记夏天的郁闷与苦恼吧,秋天是最美的季节。远游无处不消魂,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远游,踏遍青山,漫游异域,体察风土人情,游历风景名胜。但我更喜欢就这样安静地呆在校园里,在这熟悉而亲切的风景中细心观察植物的生长变化,从果实累累的枝头感受秋天之美。

开学了,又将开启一个新学期。又一个秋天,站在了新的起跑线上。

美轮美奂的图书馆里座无虚席,寂静无声,唯有轻柔的翻书声似清风轻拂,明亮的灯光在木质纹理的书桌上泛出浅黄的色泽。莘莘学子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而在宽阔的体育场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足球场、篮球场、排球场激烈争夺,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人焕发出青春的活力,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宽敞明亮的教室,整齐排列的书桌,还有占据了一面墙壁的黑板,营造出浓郁的学习氛围。在这里,师生们共同播种知识,传播文化,探究学问,获得智慧。每一座教室都是精神的圣殿,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夜晚的教室变成了自习室,灯光明亮而又温馨,偌大的教室仅有十余位学生聚精会神复习功课,安静地享受文化的洗礼,度过一段愉悦的好时光。我们的校园就像一座大花园,只是没有游客,只有老师和学生穿行其间,乐在其中,乐以忘忧。在这座远离闹市的校园里,几千名教工,数万名学生,在不同区域散布着七个食堂供餐,就像是七座风味各异的大饭店。一日三餐,顿顿饭都是食客满满,就餐的高峰时段更是一座难求。七座食堂各具特色,独具风味,为师生们就餐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尽情品尝全国各地的风味美食,满足来自四面八方的师生就餐需求。要来一份午餐,安静地坐在整洁干净的餐桌上享用,享受工作学习之余的片刻轻松。吃饱喝足,精神饱满地投入新的工作。

 

秋风掠过了小河,吹起微漾的涟漪,倒映的树影婆娑,白云在水中飘荡,阳光与浪花嬉戏。河畔的台阶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手捧书本,专心读书,鸟鸣啁啾,书声朗朗,构成了一幅静美的晨读画面。你如果漫步对岸,驻足观望,就能静静地观赏这幅晨读图。

美丽的黄昏,校园迎来了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光,也是恋爱的好时光。河岸上,柳阴下,蝴蝶比翼双飞,绚丽的霞光映衬着温柔的倩影。

静谧的秋夜,晚风习习,虫鸣唧唧,月光婵娟,光影变换,许多学生在环绕教学楼的跑道上跑步或者漫步,享受着夜的静美。

在风中漫步,走过明媚的春天,穿越燥热的夏天,迈着舒缓的脚步,倏然走进了秋天的深处,蓦然发现所有的植物都换上了绚丽的衣裳,斑斓的秋景令人惊艳,宽阔的大地缓缓舒展开一幅色彩艳丽的画卷。秋风行画卷,徜徉于校园河畔与湖岸林木掩映的幽径,诗意氤氲,温暖怀抱。

这里是我们的新校园,坐落于这座城市的外环之外。远,的确是远了一些。新老两个校区之间相隔数十公里,老师们大都居住在市内的老校区附近,每日奔波于双校区之间,许多宝贵的时间白白浪费在路途上。但远有远的好处,远离闹市的喧嚣,忘却尘世的烦恼,也容易令人忽略股市的风浪、物价的波动、房价的升降、名利的纷争等等,安心读书做学问。一条小河环绕其间,小小的湖泊像一块碧玉镶嵌于芳草地,水波荡漾,浪花轻扬,校园里的生活就像这平静的水面,沉静而安详。

无数个日子就像这清澈的河水,缓缓流淌。驻足回眸,我们已经在新校园生活了四年,四年不觉得有多长时间,一天接一天,在忙碌的工作和读书学习中,生活的脚步匆匆走过,在四季的更替和新旧学期的轮换中,多少宝贵的时光悄然流逝。河水还在静静流淌,湖面平静如镜,一切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那也不过是看不出什么罢了,其实时光如水,一去不复返。回忆往事,我们总是怀着温暖的情感眷恋不已,而当下的生活迅速成为明天的历史。往昔的生活,无论是幸福还是不幸,一切都珍藏在我们的心灵深处,让它在岁月的沉淀中变成珍宝。这是一个科技飞速发展、生活急剧变化、社会深刻变革的时代,当我们还没有真正理解眼前发生的奇妙变化,它很快便成为历史陈迹。远方不再遥远,梦想的憧憬极易变成现实。

 

四年前,同样的时间节点,同样的夜晚,我们搬迁到北洋园,忙碌一整天搬运办公用品,七八位同事聚集在新启用的办公室里,拼凑几张桌子,围拢在一起吃晚餐。这顿简单的晚餐,便成为新校区的新起点。四年后的这一天,我们又组织筹备教职工合唱比赛,大家晚上在办公室加班,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晚餐,只是换了几位同事。

难道这只是偶然的巧合吗?难道这其中没有蕴含什么寓意吗?

 

我常常在清晨静谧的时光里伫立河畔,观赏两岸风光,若有所思。在这里,在校园,遗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记得此刻身在何处,忘却哲思之苦,尽情享受校园的静美时光。凉爽的风从对岸吹来,秋风入怀,疏散怀抱。阵阵秋叶从树上飘落,敲击着大地。河流是大地的琴弦,演奏着雄浑壮丽的交响乐章,动人心弦,醉人心魂。

 

白露过后便是中秋节了,香甜的校徽月饼惹起几许乡愁,学生们纷纷跑到设在食堂里的面包店购买月饼,寄给家乡的亲人,寄托浓郁的思乡之情。中秋夜吃月饼,乡愁满怀,思乡情切。

中秋节之后,期待着重阳佳节,登高远眺,持蟹饮酒,寻诗觅句,细细赏玩菊花的高情雅趣。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在远离田野的城市校园里,我们又能收获什么呢?梦中又回到了少年时代的故乡田野,穿行在密不透风的青纱帐中,玉米,大豆,高粱,所有的庄稼在风中摇曳,如同醉汉一般,东摇西晃。我手持镰刀,行进在成熟的庄稼地里,置身于广袤的田野,却不知如何下手。一辆巨大的收割机从高高的河堤上跃下,急速向我驶来,引擎的轰鸣将我唤醒,夜半的月亮正在窗外楚楚。

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在哪里呢?我犹昔人,昔人非我。回乡路漫漫,我多次回到故园,寻觅少年的踪影,而每一次找到的只是惆怅的情怀。

秋天总会有许多收获,当然不是春天的花朵。

感谢大地,赐给我们丰盛的粮食。每一顿饭,当我们端起饭碗的时候,难道不该心怀感恩吗?在如今这个美食受宠的年代里,远离饥饿,因而容易使人遗忘曾经的饥荒岁月。只有每天清晨听新闻的时候,才知非洲和中东地区仍有数以万计的人们忍受着饥饿的折磨,他们强烈渴望得到粮食和食物。我们早已数十年饱食无忧,故而不再珍视粮食。

饥饿喂养了我的童年,刻骨铭心。在饥饿年代里的中秋节吃的那顿肉片炖粉条蘑菇的丰盛午餐,至今回味无穷。对于饥饿的记忆,沉淀于心灵深处,故而今天坐在学校食堂里用餐的时候,每一顿饭都会当作美食,心情愉悦地享用。

 

从少年时代出发的道路向前延伸,越过朝气蓬勃的青年时期,度过困惑忧患的中年时代,坦然进入稳健的壮年阶段。回顾所来路,烟雨莽苍苍。壮年,壮志犹存,壮心不已。年届五十,仿佛顿时跃上了生命的高原,进入生命历程中期待已久的秋天,顿时视野开阔,豁然开朗,此时才觉得这正是少年时期梦想到达的人生境界。豪华落尽见真纯,霜叶红于二月花,犹如一棵风姿绰约的白杨树,挺立风沙,枝柯峻拔,尽情挥撒着金黄的叶子,就像抒情诗人送给情人的诗笺。

壮年,生命历程中的金秋,迷惘与惶惑日渐消失,增加了几许淡泊与从容。

人到壮年,释然,坦然。是时候了,别再疑惑,别再彷徨,放下才是解脱,让心灵自由飞翔。云雀在蓝天上翱翔,只要拥有辽阔的蓝天就心满意足了。不需要财富,也不需要荣誉,如果脖子挂上一块金牌,说不定会令它丧失飞翔的自由。你就是一只云雀,赞美和诋毁都不会妨碍你自由的翱翔,你拥有寥廓的天空和绚丽的云霞,在岁月的风中飞翔,让生命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秋天是容易让人沉思的季节。西风萧瑟,草木枯黄,落叶缤纷,雁阵南归,悄无声息地触动人们的情绪,无缘无故地引起我们的思索。收获粮食,采摘果实,秋收过后,面对空空荡荡袒露的田野,难道每个人的心中不会有所思吗?

清晨或者黄昏,伫立河畔湖岸凝思,猛抬头望见一只孤独的鸿雁在漠漠的云雾中飞鸣。

这只鸿雁飞越千年,从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赤壁飞来,霜降过后,沙洲就该寂寞了。

这只鸿雁飞越万重山,从大漠深处的可汗天庭飞来,飞鸣声中犹可听到琵琶声里的一丝哀怨。

雁鸣声声,飞掠校园明净的天空。待到霜降之时,成群结队的雁阵裹挟着北国的霜雾而来,它们被北国的风雪驱逐,急匆匆飞向温暖的南方。

秋天又是短暂的,雁阵飞过,斑斓的秋色便会凋谢。珍惜这个美好的季节吧,冬天的信使即将到来。

从那萧瑟秋风中,我听到了延续两千多年的那声沉重的叹息:

“何草不黄!”

任何一棵草,都不能抵抗命运。任凭秋风改变自身生命的色泽,枯萎,凋谢,死亡。

一位学生不幸患上了抑郁症,半夜里吞下一把安眠片,清晨没有醒来,就像一片新鲜的叶子从生命之树上坠落。

一位青年教师罹患癌症,数月治疗也没能挽救年轻的生命,青春的花朵刚刚开放就立刻凋谢了。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周而复始。一个学期结束了,另一个学期又会开始。一个年级的学生毕业了,新一届的新生紧接着进入校园。新面孔洋溢着生命的活力,校园里总是盛开着青春的花朵。

赤裸的婴儿从蹒跚学步开始,便穿上了鞋子,开启人生之路,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向前奔跑,追赶时间。

时间是什么呢?

哲学家说,时间是用石头砌起的一道高墙,人们却把它叫做历史。

诗人说,时间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它一个灵活的转身,眨眼工夫便跑得无影无踪。

我们得到的仅仅是当下时刻,在历史与未来交汇的坐标点上的某个时间节点。在急剧变革的时代,现实生活变得五彩缤纷而又令人眼花缭乱。秋天正是处在夏天与冬天之间的一段宝贵时间,我们收获粮食,采摘果实,还应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些准备。

 

每日黄昏,从远郊的校园回到闹市深处的家,享用一个人的晚餐,当然它足够两个人食用,伴之以温馨的夜色和闲言碎语佐餐,吃得有滋有味。太阳明天照样升起,又回到校园,开始新的一天。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应当吟诵一首抒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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