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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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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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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情缘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每当我看到马致远的这首元曲,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老家——安徽省潜山市的王河大桥。因为我这一生与老家王河大桥有着割不断的情缘。 

    我在娘肚子里就开始从王河桥上走过。那是一九五五年。母亲怀着肚子里的我来到一公里外的王河街买东西。王河街以王河为界,分为上街和下街。上街是在王河南面大坝上。街道与大坝形成丁字形。街道不过三四米宽,五百米长。店铺大约有二十多家。街道两边房子很老。全是木板木柱构成。街道地面是一块块石板铺成的。由于时间久远,早已被踏成碧滑玉圆了。南面街道的尽头是公社医院和当时的洋学堂。我的小学初中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别小看这么一条街,它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城市"。人称小上海。每到过节可热闹了。从上午九点多开始,方园十公里的百姓提着蓝子从四面八方沿着阡陌的田野拥向这里。大人为了买些过节必用的东西。小孩牵着大人的衣服角也上街凑热闹。姑娘小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想到街上人堆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自已喜欢的或者喜欢自已的帅男靓女。到了十一点多,整个街道被进进出出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相比之下北街就冷清多了。北街长不到一百五十米。店铺只有几家。但是其中一家米粑好吃也很出名。我母亲喜欢吃北街粑店做的米粑。一上街北街是非去不可的。南街到北街中间隔着条河。河两边姓王的最多有三十户人家。北街也叫王家后屋。所以这条河起名叫王河。南街到北街经过的桥也自然叫王河桥了。说是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两块石板靠在一起架在下面的石头墩子上。宽有一米左右,长跟河的宽度一样,大概有四十五米。高度离水面也只有一米来高。如果河水涨到一米多,桥就无法通行了。母亲每次到北街,带着我就是从王河桥上走过的。

    我念小学时常常与同学们一起来到桥中间。挽起裤脚坐在石板上两脚在水里拍打着弄得水花四溅。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喜欢上了王河桥。每天中午我都要到到这里玩上一个小时。河水断流时,宽阔的河面露出了黄沙。我就在沙滩上玩耍。坐在沙子上做着各种造型。沙子柔绵而凉快。贴着肌肤怪舒服的。有时被桥两岸的婆娑起舞的柳枝所吸引。折来三五枝长长翠绿的柳丝,与同学们一起做成皇冠。互相追逐着玩着游戏。玩得尽兴时,竟然忘了上课时间。等我来到学校已经上课了。那个时候的王河桥几乎成了我中午时间玩耍的天堂。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次大水冲掉了石板桥。第二年石板桥旁边架起了一座漂亮的木桥。木桥就象王维的诗中写的那样:桥因倒树架,栅值垂藤缚。木桥很高,距离河底只少有三米高。两端与南北街道相连接,只是比街道还矮二三米。到桥上要向下走十几个台阶。桥宽也就一米五。两人挑着担子正好比肩前行。木桥两边有九十公分高的木栏杆。走在上面比起石板桥踏实多了。驻足木桥上,你会有陆游诗中写的那种美景的体验:春来无处不春风,偏在湖桥柳色中。看得浅黄成嫩绿,始知造物有全功。木桥飞架在两岸的美景中,名声远扬。于是王河大桥的名字就这么叫起来了。

   上初二那年夏季发了一场大水。整个王河公社一片汪洋。我的学校也被洪水包围着。教室里的位桌都浸泡在水里。我和大人们一起坐着大泥盆。老家常把河塘里的泥巴夹上岸挑到田里当肥料。泥巴放的盆叫泥盆。可以承载十五个人左右。年轻会游泳的男士浸在水里,边探路边推着我们朝着王河大桥方向艰难的挪动。好不容易到了王河大桥。望着满河咆哮的洪水和早被洪水淹没的大桥上依稀看到的栏杆,大人们也许是冷抑或是怕个个身子颤栗着不敢冒然上桥。怎么办?不过桥就不能到达对面丘陵高地避难。正犹豫时,有人系好了绳索。另一头由两个会游泳的男士从桥上紧紧抓着桥栏杆漫漫游向对面将另一头绳子系好。然后我们抓着绳子。大人抓着水里的栏杆像面临着生死搏斗一样,心惊胆颤地推着我们穿过大桥。洪水退去之后,我们再次经过大桥时,看到大桥中间有块四五米长的栏杆不见了。听大人们说,那天我们刚过去不久 ,邻村的一对夫妇走到桥中间,突然栏杆被洪水冲断。这对夫妇随着冲断的栏杆被洪水淹没了……这种与洪水搏斗的惊心动魄的场面,在我的一生中才经历过这一次。虽然随着时间已经谈化五十年了,现在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终生也不会忘记。从那时候起,王河大桥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为了保护人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政府开始在离木桥五百米上面,兴建一座先进的石拱桥。这就是现在的王河大桥。现在的王河大桥是一个纯石头建造的石拱桥。石拱跨度有四十米。从河底到桥面只少有十二多米高。设计三车道八米宽。技木难度很大。据说是一位打成"右派"的桥梁专家设计的。因为大桥设计有功,不久,这位"右派"专家摘掉了"右派"帽子恢复了正常工作。这次大桥的建造,我和我的父亲可谓是亲身见证和参与者。父亲当时是大桥指挥部成员之一。专门负责土方工程。他每天都在大桥工地上班。我的学校离大桥工地又很近。一放学就往父亲那里跑。亲眼见证了王河大桥建造过程。大桥建造前,要用土方垒起一座横坝。然后又将横坝压削成半个月亮形状。拱桥两端要挖七八米深。挖好的两边桥基下面要打下密密麻麻的木桩。再用各种事先雕凿好的一种土黄色坚固的石头砌到河面上来。建造工依照石头的编号依次循着弓形的土方横坝垒好。主拱垒好以后再垒主拱两边各有两个引拱。接下来铺好桥面安好护栏。等到桥拱石头咬合紧密后,弓形土方横坝一清除,一个崭新的石拱桥腾空飞架在王河南北大坝上。远望如彩虹飞渡,壮观极了。

    跟随着大桥的不断升级,我的人生也在不停地跟进。走着石板桥度过了童年小学。走着木桥读完初中步入青年。八米宽的石拱桥又送我进了安庆师范。王河大桥的每一次更新蜕变都给我带来一次人生的进步升华。我与王河大桥的情缘越来越深。

    师范毕业以后我又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王河大桥的身边--王河初中教书。从七八年到八七年我从王河大桥的身上送走了三届毕业生。有的上了北大,有的进了清华。可谓桃李满天下。如今学生在各行各业已经成为年富力强的骨干精英。

    一九八七年,我弃教从政。每天都要经过大桥到政府上班。每天都要在王河大桥上走几个来回。有时工作需要南北穿梭,从桥上最多走过七八个来回。在我工作繁忙劳累了的时候,经过王河大桥总要驻足倚靠在雕刻着各种图案的大桥的栏杆上。欣赏着慢悠悠的静静流淌的河水,两岸茂盛的树林,远处烟雾朦胧的柳丝,以及河下洗衣服的倩影。顿觉劳累荡然无存。工作中引起的不偷快也烟消云散。全身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爽快。这种感觉与我当年运送公粮落下担子站在大桥上休息的感觉相似。

    在温家宝担任国务院总理全面取消农业税以前,世世代代农民都要向政府送交公粮也就是以粮代税。每年盛夏之际,早稻收割上来,人们就从收获的金黄色的稻谷堆上,铲下金黄的稻谷装满竹蔑做成的箩筐用扁担挑着送到大桥北面的粮站。夏日炎炎太阳烤着大地。整个空气就象一个火炉把人包围着喘不过气来。脚踩在地上都感到发烫。我和人们一样为了完成公粮任务,顶着烈日冒着酷暑挑着一百多斤重的公粮艰难地来到粮站。每次从家里出发到王河大桥上都要停下来休息几分钟。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艰难的行走一点五公里以后突然卸下来,被汗浸透的肌肤经桥上的微风一吹,感到格外轻松与清凉。此时此刻大桥就象长途中的驿站,心里对大桥的感激油然而生。

    一九九七年,我把家搬到了王河大桥南面横坝上。离大桥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谓与大桥是亲密无间了。早上在大桥人行道上来回散步。晚上经常拿把竹椅坐在桥上一边纳凉一边看着河水里面的星星。每天无不在亲近着心爱的大桥。

    二零零三年,因工作调动的原因,我把家又从王河大桥迁到了潜山市梅城镇。离开那天晚上,我独自站在大桥上很久很久。此时的心境与唐代诗人柳中庸写的诗中心境没什么两样:"黄河流出有浮桥,晋国归人此路遥。若傍阑干千里望,北风驱马雨萧萧。"我抚摸着已经斑斑驳驳的石头护栏,听着哗哗的水流声,望着弯曲的河床以及河床两边夜幕笼罩下的美丽风景无限感慨…… 

   离开老家王河大桥真有点恋恋不舍。因为我不仅见证了大桥的过去和现在,也目睹了五十年代的石板桥,六十年代的木架桥,七十年代的石拱大桥所经历六十余年的雨雪风霜的洗礼。王河大桥的每一次的华丽蜕变,都给人们带来生活质量的飞跃。同时也与我结下了不解情缘。

    前不久,我又一次专程驱车回家看看我深爱的王河大桥。让我欣慰的是,一座现代化的钢筋混泥土六车道,引桥加起来有三百米长的新的王河大桥已初具规模。新的王河大桥像一条巨龙横卧在拱桥上面三百米处的大坝上。据交通站的公务人员介绍:新的王河大桥计划将在二零一八年国庆通车。再过几个月,王河大桥时隔三十多年后将以规模更大技术更先进设计更具现代化的崭新姿态出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时,想必新的王河大桥将会给家乡人民带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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