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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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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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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留守》连载二十一连载

(二十一)

王木匠出事了,消息很快传遍了大石头村。

村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在议论着,王木匠这次出事的原因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全村人无不恨得咬牙切齿。

马运来的老伴神秘地对邻居赵二婶说:咱梦花山小顶祖师庙的孙道长经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怎么样他婶子,孙道长的话一点不错吧?他王木匠作恶多端到了尽头,庙里的祖师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不就显灵了吧?早就该打雷劈了这祸害精,这人啊从小能看大,木匠娃从小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九岁那年趁我们下地干活翻窗进屋偷东西,被我当场抓着了。可他死不悔改,岁数越大越坏得很,咱们村以前出了那么多的事,那次事都有他在背后搅和。这次去咱们村大坟场里偷树,把我们家祖坟前后大小树木都放倒了,还在我们家老太爷的坟头上撒了一泡尿,这不是明显在作贱人吗?祖坟上也是你敢随便撒尿的地方?我知道他为小时候偷东西的事恨我们,可你再恨我们也不能拿死人出气啊?阴间的人也不是好得罪的!到底怎么样,俺老马家的祖先也生气了吧?要不怎么会这么快就让他现了原形?别看他现在跑了,可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天上的神仙都在看着他呢,这神仙一动怒,再派些天兵天将下凡帮忙,马上就抓到他啦!

赵二婶不停地点头附和着。她和马运来的老伴一样信神,两人还经常一道去后山的庙里烧香,有些解不开的疙瘩总爱去问孙道长。因此,对刘小翠刚才的一番话深信不疑。

赵得海、孙中树、赵五叔、刘二根几个人也围在一起一边谈话一边骂。

赵得海:这一次王木匠算是玩到头了,咱们老帐新帐都和他一齐算,等公安抓到他了,一定要好好问问咱村以前丢了那么多东西和牲口,是不是都是他干的?

孙中树:这还用问吗?牛小七、曲二娃这几天不也跑了吗?我早就知道他们几个是一伙,这几年祸害村里的事肯定是王木匠挑头干的。

赵五叔:可怜我家那头老母牛,再有半个月就要下牛娃了,该死的王木匠咋就这样心狠,一下子不等于偷我两只牛吗?他妈的要是他卖给了养牛的人家还难受得轻点,要是卖给杀牛的这不是两条命吗?

赵五叔心地慈善,当时牛被偷了还哭了一天,他害怕偷牛贼把牛卖到牛肉汤锅去,他可怜那只还没有出生的小牛犊。王木匠这次犯事后他断定以前自己的牛肯定也是他偷的,他知道王木匠从小就做过贼。

刘二根:大家说说,这王木匠平时啥也不干,东游西逛的乱跑从哪里来的钱?还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又买着小汽车,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日他祖奶奶的,原来都是花的咱们的血汗钱啊!这家伙隐藏的真深,偷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今天才露馅?王木匠不除,咱们不得安宁啊!

这时外号老鳖一的刘有财也挤进了人群,众人议论的话他都听到了。刘有财挤了挤他那双干巴巴的小眼睛,左右扫视了一下大家,显得有点不屑一顾地说:我看你们都是瞎嚷嚷,人家王木匠是盏省油的灯?能偷咱们几十年不犯事,那也算是个本事,公安局怎么啦?他又不是没进去过,哪一次不是关两天就出来了,王木匠外边有人,外边有人你们知道吗?外边有人啥事都不怕!别说是偷了几棵树,偷了人又怎么样?王木匠又不是没偷过人。

显然刘有财所说的王木匠偷过人,那意思是指他暗地里偷过村中一些外出打工长年不在家的一些男人的老婆,睡了她们也没见出什么事。他太了解大石头村的一些人了,遇着事只知道背地里暗嚷嚷,关键时刻没有几个人敢挺出来撕破脸皮对着干。那些被王木匠糟蹋过的留守女人有几个人出来揭发过他?为了那张所谓的臭脸皮,甘愿去吃哑巴亏。

老鳖一刘有财只所以在这里说着风凉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家是梦花山下建刘家河水库时迁来的移民,他家的祖坟不在这里,所以他就觉得这事对自己来说无所谓。

老鳖一的话音刚落,他的老婆,外号叫尿罐嘴的田自荣头伸着也挤进了人场,扯开嗓门撇着她那张尿罐嘴道:话别说得这么早,是不是王木匠干的还不一定哩,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谁也没有摁着人家屁股,咋鸡巴就说是人家干的?

村民们只所以给田自荣背地里起个外号叫尿罐嘴,一点也不冤屈她,这女人的嘴骚得令人作呕,不仅男人们说的骚话她都敢说,还经常能独创出一些让男人们都骂不出口的脏话,谁要是缠着了她的事,骂不死你也能把你熏个半死。有一次他和自己的公公吵嘴,当着刘有财的面开口骂公公道:“你个老乞头子鸡巴头子咋长到肩膀上了,说出来的话带股尿骚味,肯定是你妈从屁眼里把你生出来的。她还没有骂完,刘有财的爹就被气昏过去了。

所以在这大石头村里,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她。

尿罐嘴早就知道了村里人对自己的称呼,可她一点也不害臊,心里边还有点洋洋自得呢。她也时常毫不掩饰地说:尿罐嘴尿罐嘴吧,尿罐嘴又咋了?老娘喜欢这个称号,龟孙们背后叫,老娘就当没听见,谁要是敢当面叫一声,骂不死他我就不是尿罐嘴,尿你舅子们一身尿的慌。

尿罐嘴这个时候敢犯众怒附和着丈夫老鳖一替王木匠打圆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女人除了是个骂人精外,还是一个是非精,整天有事没事总把脑袋削得尖尖的,通过各种途经不断地打听些小道消息,高兴了就胡乱传播一通,谁要是惹她不高兴,她就张冠李戴地硬把别人的一些事安在得罪她的人头上,就添油加醋地信口胡诌起来了。

村里许多人都受过她的害,特别是那些男人不在家的留守女人们,更是不敢得罪她,因为她们最害怕哪一天尿罐嘴会为自己编出一段桃色新闻来。所以平时都不敢去找她拉家常,看见她总是绕着走。就这也不行,有一次刘二娃的女人和她走了个碰头,刘二娃的媳妇胆小怕事,刚结婚才一年,但也早就听说了尿罐嘴的厉害,所以虽然和她走了个碰面,还是把头一低没敢和她说话就急忙躲开了。为此,尿罐嘴大为恼火,认为刘二娃的媳妇不抬举她,没几天就编造了一个刘二娃媳妇和谁谁混上了的消息,后来不知是谁把这事告诉了在外打工的刘二娃,刘二娃信以为真,跑回来把他媳妇打了个半死,媳妇一气之下喝了农药,若不是抢救得及时,人命就没了。

王木匠在这个村子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没鬼那是假的,整天也是疑神疑鬼地打听着消息。他觉得尿罐嘴是个新闻人物,所以总是变着法子去讨好她,总想从她那里套出一些有没有村人说了他些什么坏话。每次到她家里去都要带些礼物,还时不时请他两口子吃肉喝酒。

刘有财是个贪财之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他收买,尿罐嘴自然也乐于享受王木匠的供品,他们彼此心照不暄。全村人几乎差不多的家庭都丢过树木和鸡鸭之类的东西,这么多年来她们家却什么东西也没丢过。刘有财和尿罐嘴心知肚明王木匠的所作所为,但心里边却和他走得很近。

尿罐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每次村里谁家晚上丢了牛、羊、猪等值钱的东西,她隔几天就找个借口去找王木匠借钱,王木匠哪里敢得罪她,多少给点也得打发她。但她借王木匠的钱却从来没有还过。气得王木匠背地里和曲二娃、牛小七多次商量着要砸了她这个破尿罐,可又拿她没办法,更多的是他们也需要她这张尿罐嘴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中虎气乎乎地从人群中冒了出来,人们刚才的议论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冲刘有财和尿罐嘴瞪了一眼,掷地有声地大声说了句:等逮着王木匠你们就知道啦!说完昂头走了过去。

众人一怔,老鳖一尿罐嘴更是吓了一跳,俗话说:蛤蟆降赖肚(方言:指蟾蜍,赖蛤蟆),一物降一物。别看尿罐嘴是个骂人精,村里人几乎被她明里暗里骂个遍,可她从来也不敢骂林中虎一声,因为她心里明白,在这个村里只有林中虎揍过王木匠,连王木匠这样的无赖都害怕他,要是惹恼了林中虎,撕了她这张尿罐嘴那也不在话下。

有一次不知谁家的羊吃了她菜园里的豆角秧,大清早她就在村子里转着圈骂大街。那天林中虎正好早起去面粉厂打粮食,听得不耐烦了,就大喊一声:要骂你到菜园里去骂,骂一个月也没人搭理你,少在这村子里瞎叫喊。吓得她一声不吭就熄了火。尽管心里边怨恨,可她不敢明着来。林中虎是个正派人,没有让她翻闲话的把柄。尿罐嘴也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发泄,她怕闲话会传到林中虎的耳朵里。

村中大柳树下围了一群女人,好像在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

刘庆超的儿媳妇看样子有点激动,她声音不大,但表情却显得很愤慨,两只胳膊还不停地挥舞着,她低声在动员着几个妇女说:姐妹们,王木匠在咱村里欺负咱们这些留守女人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王木匠马上就要被抓住了,凡是被他欺负过的姐妹们咱们要联合起来呀,把他欺负咱们的事都说出来,我情愿为大家代笔,写了状纸告他个鬼孙,我是受过他欺负的,我这次是撕破脸皮啦,我情愿带个头,大家心里有啥都说出来,我帮你们整理一下写出来送到派出所去,这次要是再除不了这个大色狼,咱大石头村今后还不得安宁,咱们还要遭殃啊!

刘庆超的儿媳妇叫李兰兰,今年31岁,留在家里照顾公公婆婆和儿子上学,丈夫在外打工已四年多了。李兰兰家和王木匠住得比较近,王木匠好几次趁她不注意偷看她在厕所解手,有一次更是趁着公公婆婆去邻村看戏的机会,跑到她家里去调戏她。

那次正值秋收后的一个下午,虽然立了秋,但白天下地干活还是很热的。李兰兰从地里干活回来嫌热得慌,脱掉外套只穿了一个胸罩在自家的院子里洗头发,因为半晌里附近没有什么人,她一时大意没有关大门,也不知怎么会被王木匠看到了,王木匠什么时候悄悄溜进了院子她一点也不知道。当时她刚在头发上涂了洗发液,由于涂得太多了满头都是泡沫,眼睛也被蜇得睁不开了。正在她不停地撩着水冲洗的时候,王木匠从后面一下子抱着了她,两只手抓了她的奶子,她惊吓得尖叫了一声,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王木匠的另一只手已经从她的裙子下边伸到了身体的下部,在那个部位上狠狠地抓了一把,李兰兰顾不得眼睛辣,顺手操起门前的一把铁锹朝王木匠的头上砍去,他才仓皇地逃跑了。气得李兰兰追出大门骂。但由于并没有受到性侵,又碍于自己的名声,李兰兰也就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这口气。

可李兰兰的婆家叔伯弟媳刘娜就没有她幸运了,刘娜也是一个留守在家里照顾孩子的留守女人,由于刚嫁到大石头村才一年多,她对王木匠并不太了解,只知道王木匠做得一手好木工,一次自家的屋门坏了,她就把王木匠找来修理。王木匠故意磨蹭时间,一直弄到吃中午饭时间才把门修好,刘娜是个热心肠人,见王木匠累得满头大汗,干活又那么卖力,并且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的工钱,顿时对他有了好感。为答谢他的好意,中午便留王木匠在家吃饭。当时她的公公婆婆在果园里守护快要成熟了的苹果,中午没回来。王木匠便觉得机会来了,吃了饭后又向刘娜要酒喝,刘娜出于感激,毫不犹豫地就给他拿出了酒。王木匠一口气喝了半茶缸,接下来就不安分了。他趁着酒劲佯装去厕所解手,却猛地一下关了大门,还没等刘娜缓过神来,就把她摁在了沙发上,几下子便被王木匠撕掉了衣服,就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被王木匠强奸了。可她同样犯了村子里被王木匠糟蹋过的留守女人的过错,为保全名声,只好忍气吞声了。

刘娜很年轻,那年才二十二岁,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刺激,为此精神恍惚了好几天,还差点成了神经病。后来还是嫂子李兰兰来找她玩,才发现她有点不对劲。经询问,刘娜才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气得李兰兰跺脚大骂,拉着弟媳要去派出所告王木匠,但两人最后还是软了下来,要是去告了王木匠,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那她今后还怎么在这个村子里过,更令她心里不安的是,丈夫知道了会原谅她吗?女儿才一岁,今后自己该怎么办,两人虽然气得眼睛直冒火,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王木匠这次要出大事了,县里乡里的领导和公安局的警察们又来了这么多,这次一定会抓到王木匠的。生性直爽的李兰兰再也坐不住了,她决计趁热打铁,联合村里那些受过王木匠作贱的妇女们,自己情愿出来挑个头,也要向公安部门告发王木匠。但她知道这是需要证据的,所以她就故意往这些站在村里议论纷纷的妇女们面前站,她要听听大家对这事的议论,以便找来更多的人一起控诉王木匠。当她听了大家都对王木匠恨得咬牙切齿的言语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王木匠出事后,林中虎和马运来私下里商量了好几次,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以前他俩多次合计过要收拾了王木匠为留守在村子里的人们除害,但苦于找不到证据。王木匠从前也几进几出过派出所,可都是他年轻时打架斗殴之类和在外边耍流氓的事,他在本村里干的那些事还从未暴露过。

林中虎和马运来也非常了解村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胆小怕事的人,更何况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剩下些老人和妇女儿童,人们能忍就强忍着了,谁愿意出来多管闲事?这年月有公心的人真的是不多了。但到头来受害的往往还是他们自己。王木匠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在这个村子长时间没有露馅的原因。

可林中虎却不是那样的人,他虽然早已不是什么干部了,但近些年村里面出现的一系列情况,使他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了。他和自己的老伙计马运来商量好了,趁着他们的身体还强壮,要早一点解决大石头村因为留守而带来的严峻问题。

王木匠坟场偷树的事情败露后,他和马运来决心去做村里受过王木匠害溅的人们的思想工作。特别是王木匠暗中欺负本村留守在家妇女们的事,他也风言风语地听说了不少,他们决心一齐向王木匠讨债。有了这次事件,他和马运来已经断定村子里这些年发生的偷盗行为肯定也与王木匠有关。

事件发生后,林堂乡副乡长董超凡也到了现场,董乡长是个年轻的大学生公务员,有着一股强烈的正义感和事业心,回到乡里后,他迅速向乡党委书记王志国和乡长薜成刚做了汇报,本身他就是分管治安和信访的,乡党委经过研究决定由他抽出专一时间,亲自挂帅协助公安部门尽快抓到王木匠,给大石头村全体村民一个交待。

为此,这些天来,董乡长带着好几个乡里的干部分成三个工作组在村里做了专访和调查,基本上摸清了王木匠在村里的所作所为,也搜集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特别是李兰兰 带头写的那个控诉书,上面有好几个受过王木匠性侵害的妇女们都在上面按了指头印。在严格替她们保密的情况下,亲自把这份控诉书交到乡派出所所长吴刚手里。后来他又接到了林中虎和马运来分头找村民聊天统计出来的这些年来各家各户被盗走的树木、牛、羊、狗、鸡、鸭等值钱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把他吓了一大跳,统计出来的数据显示,全村被偷盗的大树二百一十三棵、牛二十一头、羊一百七十三只、狗三十六只、鸡鸭更是不计其数。

另外还有包括马运来家在内的七户人家半夜里莫名其妙地不是被人点火烧了麦秸垛,就是有人夜里往院里或房子上扔石头。还有二户人家半夜里不知是谁在大门口泼了大粪。这些人可能都得罪过王木匠,人们一下子觉得这些事说不定也都是王木匠干的。

案情一下子又严重起来,再次引起了县乡两级政府和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联合调查组断定此事非同一般,决非王木匠一人所为,他肯定还有一个团伙。于是便下决心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 ,一定要捉拿王木匠归案。

村子里一下子又来了许多人,乡党委书记和乡长配合县公安局主抓刑侦的一位副局长,以及刑警队长亲自在村子里召开了留守村民大会,公开表示了打掉王木匠犯罪团伙的决心,并向大家保证,不管王木匠躲得哪里,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大石头村这一下沸腾了,人们见上边的人动了真格,心里边就没有了什么顾忌,纷纷通过不同途径向侦破小组提供着线索,并且感到大快人心,象过年一般地热闹起来。

村子里那些受了王木匠侵害的妇女们,更是觉得给自己雪耻的机会到来了,很多人又通过不同的方式向侦破小组补充了一些线索和重要细节。就连老憋一刘有财的老婆尿罐嘴这些天来再也不敢再胡说什么了,那张尿罐嘴早就闭的紧紧的。

王木匠啊王木匠,你龟孙也有今天,这次看你哪里逃!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们也在争相地传播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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