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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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信崩溃
穆仁为什么瞄准余老师猛轰，也就是说余老师在学生问卷调查中综合评价教学能力显示属于末等——C级，这是一。因为教学能力C等，所以余老师的谈话课，也就被穆仁作为靶子，旁敲侧击、猛轰乱批了一通。
余老师的工作自信、教学自信一点点地开始崩溃，而且这种崩溃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与日俱下的……
余老师感触颇多。作家摩罗说：“有什么样的人民就会有什么样的领袖，从而也就有什么样的民族和社会”（《巨人何以成为巨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单位中全体成员的人文主义素质的多寡，将决定这个国家、民族、单位正气的多寡。
银中有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对于教师的教学工作，从课堂教学效果到教案的准备，以及作业(作文)的批改，从单元测试、期中期末会考统考试卷的分析，到各种各样计划、表格及至论文的撰写，从迟到早退乃至旷课，病假事假的扣罚和课时补贴等等——其科学性与合理成份的程度姑且不论，总之学校抓得细而又细，微乎其微；而且每学期都通过对学生的问卷调查以了解教师的课堂教学。学校组织了一个二十几人的庞大值日小组．除了处理当天个别严重违规的学生之外，几乎可以说它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教师进行监控。而奇就奇在占学校教职员工总数约四分之一的后勤和教务人员，却没有任何一条具体规章对其制约限定，甚至相当大一部分人连具体工作也没有。
银中，您究竟养了多少游手好闲的人，谁又说得清楚呢?总之，银中本身脑体倒挂就相当明显，学历和知识在银中也明摆着受到轻视，处于劣势。而这种时时处处最切近最直接的比较，又多多少少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教师的积极因素——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这是一种客观存在。
银中一学期究竟开了多少次教职员工会议，每次会议究竟要批评多少人?但有二个是绝对的：后勤、教务、保卫人员自学期始至学期终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一丁点的批评；受批评的绝对只有教师。而教师中工作量重的受批评绝对要比轻的多，教重点科目的受批评的频率绝对要比术科多；而语文教师又首当其冲受批评的幅度最大，程度最重。
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可能只有天知道吧? 余老师想，作为百科之母的语文，作为高考必考的三科,语文排行第一，学生、家长、社会上的人因为对语文的“重视”，所以对语文的要求自然很高，而当他(她)们的要求和实际产生较大差距的时候，对语文教学，对语文教师的意见自然而然就大了。大多数学生既无时间阅读，又畏写作，却又满心想提高语文成绩，当他(她)们那些想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的理想无法实现时，他们就归结为语文教师不懂教，教不好一—总之学生在问卷调查中就写出来——问卷调查本身并没有错，关键是怎样问，怎样查；肯不肯下功夫，肯不肯做正确的分析。学生们这些难免主观片面的只言片语，就被穆仁当做最有杀伤力的重磅炸弹，对准教师、特别是语文教师轰下去；而另一方面又不知不觉地无形中助长了学生从认识上对教师的不理解乃至误解，从表现上对教师的不够尊重，甚至藐视，乃至发难，师生之间的隔阂，若演变成成见，其恶性循环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处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工作最重，管理最严，批评最多，待遇最薄——高三毕业班在课时补贴上虽然学校给予倾斜，但他(她)们毕竟还是少部分，还改变不了教师的基本概况。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作为学校主力军的教师，他们是最需要关心，最需要支持，最需要理解，最应该受到肯定的呀!——教师们的感情有时也是很脆弱的。
余老师是个要强的人,他自然不服输,他冥思苦想,想要找出其中的主客观原因。既然教师的教学不能由教师自己来决定与发挥，或者说教师的教学能力强弱好坏不是由教师的教学效果来决定，而是由学生来评定的，那么，只要学生满意就是教学能力强了，就是好教师了。这么说不是教师去引导学生学习，而是由学生肤浅的感性的认识来制约教师的教学，这正确吗？不管正确与否，这就是“银港特色”哬！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还是适者生存？
余老师想，看来我必须先了解一下自己的学生，看看他们究竟要我怎么样去教他们。
余老师于是在自己任教的班级自己搞了一次向学生问卷调查，问卷调查的表格、内容当然与学校的一模一样。问卷调查收上来后，余老师自己认真地统计，但他发现，结果与学校的调查大相径庭，学生对他的综合评价是A等。这就是说，学生在填问卷调查时是很马虎也很随意性的，戓者说由谁去监督问卷调查会产生不同的结果？要不就是有人在误导学生？或有人故意掉包，故意把结果张冠李戴？这都有可能。
余老师回忆了一下，其实对他的不利是出现过一些信号的。因为语文组就有一个人去偷听余老师的课，这就是一个信号。本来教师之间互相听课，互相学习，共同切磋，互相提高，均属正常。所谓偷听，就是事前不打招呼，偷偷混进教室坐在学生之中，余老师上课后才发现，听课后此人也不作解释也不交流听后评价就走掉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想搞突然袭击，抓点什么缺陷或失误，向领导打小报告，进谗。领导听课了解教师的教学能力倒是可以，但此人又不是领导。
符其实校长、教务主任穆仁与语文教研组倒是集体听过余老师的课。余老师上的是《赤壁之战》中的一节分析课。听后评议，语文教研组长说，比例失调。应重文字而轻思考才对，即应着重讲词，应从高考的实际出发。余老师想，这是分析课，怎么能着重讲词而忽略引导、启发学生思考？但余老师知道这是不能说出来的。
穆仁说，中心应在第一题后归纳，提问时具体因素可由学生凑，而根本原因应由教师归纳。叫学生概括（中心）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两方面的双边活动颠倒了。
余老师想，教学活动的双边活动原则上就是教师引导、启发学生的思维，引导、启发成功这课也就算成功了。学生能归纳就由学生归纳，学生归纳不出才由教师归纳。教学活动是灵活而多变的，一切视实际情况而定。何必机械形式地去设定什么“具体因素可由学生凑，而根本原因应由教师归纳”呢？双边活动就是为了引导、启发学生的思维，活跃课堂，课堂活跃，引导、启发成功就行，何必死拘设定的顺序主次，而说“双边活动颠倒”呢？腐儒之见。余老师清楚这更不能说出来。
继而有人说，环节过渡较快。有人说，人物形象分析不够。
余老师想，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我的教学只能按我设计的内容来完成。如果过渡得慢，人物形象分析得透，时间则不够，况自然又会出现其他方面的缺陷了。所谓顾此失彼。四十五分钟的一节课，不可能面面俱到？你顾了这，他说你忘了那。你顾了那，他说你忘了这。你平均用力，他说你没有主次和重点。你有主次和重点，他可以说你忘这又忘那。其实，听课后的评课，首先要看教学设计，在实际讲课中，只要能完成教学设计的任务和目的，这节课就算成功了。对于用一节课来代表学校行政或教研组对一个教师教学能力的监定与评定，那更要慎重，更要负责任，绝不能信口雌黄，以为能挑出缺点、毛病就是你水平高或厉害。其实这是不负责任，也是不科学的。
这是余老师的心里活动，他更清楚这更是不能说出来的，特别是此时此刻。如果是他评别人的课，那倒可以考虑。但教研组从没有安排一个充裕的时间让大家来探讨评议怎样听课评课的问题，评课往往是匆匆走过场。而他又不是教研组长，主持不了教研会议，人家也不给他暢所欲言的机会。
符校长原为数学教师出身，总之他没有表态。
学生问卷调查结果出来后，如果从关心教师，从学校、学生的大局出发，教务主任穆仁找余老师私下交流是可以的，但是没有。穆仁一开始即在大会上狠批猛轰——而这种调查是从不公布结果的。这又是一个信号。
余老师的自信崩溃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周围，调整自己的思路……
虽然，余老师也已看出，这些人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也都不过是在因循守旧地混日子而已。但是，这是一个看不见的、又很明显的阵营，而今主宰统治着银港中学的教坛，绝对不能小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