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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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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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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

南瓜有圆形,类似西瓜;有长柄圆足,类似葫芦;有扁形,类似胡人的帽子,父亲种的南瓜品种、形状各不相同,总体造型与冷兵器时代武将使用的瓜棱锤略似,想象中如果柄长一点舞起来应该很威风。八大锤大闹朱仙镇中岳云使用的八棱梅花亮银锤,大战金国第一猛将金弹子就颇有看头。就其味道而言,圆形稍糯,扁形较甜,长柄兼合二者之长。

妻子对我回忆里的吃食不屑一顾,最主要对我的文章嗤之以鼻,嫌我写的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也是,我主要怕别人不明白,所以引经据典,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虽是小时的记忆,毕竟带有现在口味在里面,难免回忆的不正确,肯定存在偏差。所以妻子看完总是说:如果是我,怎样写,怎样写,比如小时候的南瓜,我很讨厌吃,后来我又喜欢上了南瓜......我只能哂笑,无法反驳。记忆里的味道千人千面,记忆里的感情更是繁乱芜杂,加上地域的差异,饮食何止千差万别。我只能顺着一根线,沿着线头慢慢捋自己几十年对饮食的理解。所谓“食色,性也”,人生来本无好坏之分,亦无聪敏蠢笨之说,时间能说明一切,但是按照霍金《时间简史》的说法;时间来源于大爆炸结束于黑洞,是有尽头的。具体到每一个个体并没有触摸到时间的阀门,在漫长时间轴中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记忆上的时间越久,面目越模糊,犹如空间上的驶离,离开越远,便由巍峨高山到微若芥末,最终在视线里消失。我能理解的仅有自己的成长经历,窃以为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每日醒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羡慕,不谄媚,默默努力,活成自我想要的模样,遵从本心,保持始终。

正逢南瓜成熟季节,父亲种下的几株南瓜大丰收。周末带妻子回家摘南瓜,南瓜沿着地埂爬满了坡,枝叶繁茂,瓜全部藏在藤叶下面。摘南瓜极似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开盲盒,捋开一片叶子,南瓜高低错落藏在期间,金黄嫩绿不一而足。父亲要求我们只能摘已经成熟的南瓜,尚未成熟的绿色南瓜待下一次成熟后再摘。

南瓜与母藤相连,记得小时候陪女儿看电视剧葫芦娃,上面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风吹雨打都不怕...”南瓜在母藤上结了何止七个,长长的一根藤,结了十几个南瓜。用剪刀剪断南瓜根部,好比剪断生产孕妇的脐带,未完全熟透的,根茎上会渗出几滴汁液,极似子女离别时母亲洒的泪水。熟透的南瓜,瓜熟蒂落,轻轻的一掰,自然就会离开母体,母子安然,犹如成年子女离开父母远游,母亲将深深的爱藏在心间,只是遥寄着希望和祝福,缄默不语。

地离公路稍有点距离,南瓜全部摘好后放在埂上,一趟趟的运到公路边,最后用车子拉回家。妻子看到一个拳头大的青南瓜,顺道摘回家准备晚上炒菜吃。

晚上将摘回的青南瓜削皮,削薄片后切成丝,直接素炒。炒熟后放盐起锅,嫩南瓜软甜微咸,滋味醇厚,大抵是母亲年轻时的炒菜手法,简单跳一下(这个词不知怎么写,当地的方言,下锅炒几下就出锅),大部分切丝的菜都是这个手法。熟南瓜掏出瓤,洗净切成大块放在锅里蒸,饭熟后拿出来直接吃,齁甜软糯,可以当零食。妻子喜欢将蒸熟的南瓜捣碎拌上米粉搓成丸子后捏成粑,用油煎,两面金黄,焦黄脆糯,清甜粘牙。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是没有南瓜的。大约是近几年,我才发现父亲开始种南瓜,而且南瓜吃得最多的是南瓜头。父亲七十六岁,起来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打扫庭院厅堂,洗好杯具,泡好一杯茶后到地里劳作一个小时。小时候父母起床先将昨夜的温开水倒入脸盆里,将所有的杯子、茶壶用热水洗一遍,然后洒水,清扫地面。最后将热水倒满脸盆,用毛巾盖上放在脸盆架子上,喊我们起床刷牙洗脸。父母到地里劳动回来时顺便摘一些新鲜的蔬菜回家,那时候带什么回来我不记得了,现在摘得最多的便是南瓜头和辣椒。新鲜的南瓜头必须撕掉纤维,竿子折成段,剥几颗大蒜,热锅下油,倒入蒜炒香,加入辣椒丝、南瓜头翻炒、稍微出水后加入少量盐即可出锅。青菜吃的是锅汽,一旦放凉,味道便千差万别。趁热再下一锅面条,碗里放入胡椒粉,盐,味精,生抽,加上少许猪油,用开水化开,捞出面条放入碗中,撒上葱花,配上冒着热气的南瓜头,早餐虽简约却不简单。

后来看曾国藩家书里曾氏家训八个字:“考宝早扫,书蔬鱼猪”,父母识字不多,但一辈子与人为善,孝顺父母,和睦邻居,种菜喂猪。虽没读过曾国藩,但是一辈辈传下来的老传统却没丢。近几年,父亲闲时读读书,练练字,春节自书对联:“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必读书”。我左看右看,总觉得字写得不好看,于是提议给父亲买本字帖,要他按照字帖一笔一划的写。父亲断然拒绝说:我是写着好玩,现在还一笔一划的练,有什么意思。仍然按自己的意思照字帖临摹,我后来转头一想: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所谓: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于是我有事出差就给他买各地的笔墨砚台,父亲很高兴的收藏起来,偶尔拿出来一用。孙女做不到父亲的自律,但看过自觉敬佩不已,私下里对我说爷爷很厉害。父母日常的朴素行为中藏着人生大哲学,这个习惯也一直影响着我。

我做菜很随性,六七月份,南瓜花开的茂盛的时候,将要开未开的南瓜花摘下来用盐水稍微浸泡,晾干后蘸上鸡蛋液调成的面粉糊下锅油炸,出锅后撒上孜然辣椒面,表面金黄点缀点点猩红,吃起来酥脆香辣,花儿松软清甜。这个必须趁热吃,一旦凉了吃起来就很面,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妻子说南瓜的时候,我不禁问她,为什么叫南瓜,不叫冬瓜西瓜、北瓜呢?妻子瞪着我说你不会自己到图书馆查明白啊。仔细翻了几本书,特别是《本草纲目》记载:南瓜种出南番,转入闽浙,今燕京诸处亦有之矣。二月下种,宜沙沃地。四月生苗,引蔓甚繁,一蔓可延十余丈。节节有根,近地即着。其茎中空,其叶状如蜀葵,大如荷叶。八九月开黄花,如西瓜花。结瓜正圆,大如西瓜,皮上有棱如甜瓜。一本可结数十颗,其色或绿或黄或红,经霜收置暖处,可留至春。其子如冬瓜子。其肉厚,色黄,不可生食,惟去皮穰㵸食,味如山药。同猪肉煮食更良,亦可蜜煎。

南瓜最不可思议的吃法可能就是《随园食单》里面:“杨兰坡明府,以南瓜肉拌蟹,颇奇 ” 令袁大才子都颇奇,估计也是天下头一份吃法。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奉食安民,国之根本。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而你对食物的态度,就是你对生活的态度。

吃瓜吃瓜,《礼记》有“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絺。为国君者华之,巾以绤。为大夫累之,士蒂之,庶人龁之”。类似你我,只能龁之,哪像现在只要不咽着,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当然南瓜万万不可生吃。 吃瓜有等级,所以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现在网上人人都有麦克风,都能自由发言的年代,一定要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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