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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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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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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 蒌蒿 芦笋

《论语》云“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苏轼亦有“自笑生平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我是生平无它事,尽在田间寻野欢。

食宜正,不时不食。不合时令或不按自然规律成熟之物,尽量不吃,才是食客的最高境界。春天沿着江岸的湖泊、沼泽地里,青蒿、蒌蒿、芦笋争奇斗艳,竞相生长。芦笋的寿命最短,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如果你不赶时间,春天的味道转瞬即逝。时间停住了美食的的脚步,时间也留住了故土的相思。“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沿江而居的人们该和我一样的相思。春天的江水不仅多情,春天的江风不仅温柔,春天江边所产更是哺育了一代一代的江边儿女。

                         青 蒿

本地是楚越之地,楚人有招魂的习俗。屈原《大招》“鲜蠵甘鸡,和楚酪只。醢豚苦狗,脍苴蒪只。吴酸蒿蒌,不沾薄只。魂兮归来!恣所择只。”大抵与楚人招魂的习俗有关,所以本地流行三月三吃粑粑,粑魂。最好吃的莫过于三月三的蒿子粑。

蒿子生在池塘沼泽处,在居处附近沿江有一片山地,山林里有一个湖泊,原来是一个引江水回灌养鱼的池塘,因为退养还耕,池塘就废了。水慢慢退下去,所余不深,大概一尺多,池塘里蒿草丛生,特别是芦苇生长的极其茂盛,春季野鸭喜欢在芦苇里孵化,水塘慢慢就退化成了沼泽,黑淤泥,土地极肥,沿堤长了许多蒿子,春天我们到江边野营,顺着芦苇荡,蒿子长得一蓬蓬,碧绿茁壮,蒿子掐嫩头,不一会儿就会采一篮子。

采回来的蒿子焯水后切碎,腊肉切成丁下锅炒香后倒入,略加水,加入籼米粉炒熟,抟成粑,吃时上笼屉蒸熟,蒿子清香,入口咸鲜。如果有时间,油煎味道更浓郁。

新鲜的蒿子炸成汁,加糯米粉抟成团,芝麻碓成粉糖拌为心,包入米团,下面垫上蓑叶,上锅蒸熟,熟后颜色青绿透亮,吃起来清香,本地叫青团。

《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蒿”。你想一下,春天,蓝天白云之下,空旷无垠的原野中,悠闲恬适的小鹿低头吃着青蒿,偶来抬头欢叫,引吭高歌。蒿子的嫩苗不仅对人,对动物也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蒿子犹如碧绿的翡翠,是春天对江南人的馈赠。听妻子说,江北也有蒿子,江北的蒿子一般贴地而生,瘦小,需要挖取嫩苗,一天也采不了多少。而南方的蒿子高大茂盛,一掐一大把,对北方人来说,南方的蒿子简直是奢侈,怎么也吃不完。

有一年到枞阳,三月三吃的是水萩粑,就是水萩捣烂后用热水和粉,用腊肉豆干调馅,上锅蒸熟。小时候奶奶称呼为“水热粑 ”,后来才知道水萩叶子长得像老鼠的耳朵,上面顶着一簇黄花。

                        蒌蒿

沿着堤岸往江边走,江边细沙石一层一层延伸到江面,脱下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江水沁凉,滑滑的溜过脚尖,砂石在脚底沦陷,走过去,浪瞬间抹平足迹。风吹过来,江浪一浪胜过一浪拍上沙滩,在空中撒成碎银般的帘幕,春风夹着细雨,阳光照射下,于眼前形成一道炫目的彩虹。极目远眺,轮船穿梭,偶有江猪从浪里窜出,一群群在江里嬉戏,跳舞。江岸参差嶙峋的岩石缝隙中有肥沃的黑土,面积大的地方就生着不少蒌蒿。苏轼:“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本地人叫的江猪正是河豚。河豚嬉戏的时候,蒌蒿正嫩。蒌蒿贴地而生,一蓬蓬,只要走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蒌蒿在肥沃的土地生长,杆子是青色的,一般野外芦蒿杆子都是红色的。逢嫩时,从根部掐断,回家打去叶子,吃蒌蒿的杆尖。

蒌蒿沿江而生,是江边居民的福利。摘剩下一段干干净净、青青脆脆的蒌蒿杆儿尖。素炒香干,有人喜欢白干,但我喜欢的香干必须是本地卤制过的酱油干子,切成细细的条,除了一点油、盐,不用加别的佐料,芦蒿入口有种特别的青香之气,俗话说的“青杆子气”,类似于春天草地散发的新鲜蓬勃气息。要的就是那份自然清香,食后唇齿留芳。下酒尤妙。

南方人都喜欢腌腊肉,蒌蒿炒腊肉大蒜是当地一大特色,腊肉炒香,倒入蒌蒿翻炒数下,春天才长出来大蒜,在院子里摘新鲜的大蒜苗,切成段,加点青红椒点缀,稍微撒盐断生后出锅,香气扑鼻。

             芦 笋

顺着江岸一直往下,走过砂石滩,乱石堆,江面越来越窄。江水将淤泥冲到岸边,江边逐渐被淤泥覆盖。经过一冬天,春天江水还未涨起来,滩涂泥地处于半干状态,枯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瑟发抖,大部分都被当地居民砍走烧锅,仅剩余一小部分芦苇延伸至江中间,不知名的小鸟在芦苇上腾挪跳跃,下面芦苇的嫩芽正在生长。芦芽短粗笔直,一根根紫色笔管向上,顶上开着两片绿色的嫩芽,从中间一旋,就能得到一根芦芽,芦芽底部脆嫩微苦,苦后余甘。采芦芽一定要注意脚下的泥地,看似比较干,其实沼泽深浅不明,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

芦芽和山上的竹笋类似,一节节的,所以芦芽又叫芦笋。春天,几个人在江边钓鱼,鱼是本地的小白条,用拉饵一甩下去,鱼就会上钩,不一会儿就钓了一小桶,手甩的发酸。同事放下杆子,走上江堤吹风休息。不一会儿,他兴奋的下来告诉我,沿江滩涂上有许多芦苇的嫩芽,长得粗壮,他下去,采了几大捧上来,就在旁边,沿着顶尖剥开,缠在左手食指上,右手转几圈,芦芽的笋衣就剥干净了,一会儿就剥了一大堆。

回家,将芦笋焯水浸泡一夜,去除苦涩味。切成丁,和腊肉丁炒,加入腌芥菜沫,干辣椒丝,滋味先苦后甘,咸辣适口。

芦笋手撕条,葱姜蒜沫下锅爆香,米醋、酱油、小米椒、盐、鸡精调汁,凉拌后清淡鲜香,吃后念念不完。

小时候过年,每人都能喝一点酒,小孩喝的是葡萄酒。去岁寓居萧县秀才巷,想起小时候喝的葡萄酒,聊天时提起来,房东告诉我,在原来萧县葡萄酒厂门前还能买到。我一个人溜达到萧县葡萄酒厂门前,发现还有不少原来酒厂的老工人自己开的手工作坊酿酒,买了几瓶,可惜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全部是现在的干红,味道涩苦,很不好喝。但我发现有一种出口日本的明星罐头食品,芦笋罐头。打开后,发现芦笋清白,稍微沾一点酱油,味道清甜,唯一不足就是芦笋略微有点软烂,后来带回一点给家人尝鲜,家人觉得芦笋煮的太烂了,不甚喜欢。

当时不明白此芦笋非必芦笋,以为也是野生的芦苇嫩芽,还调侃萧县人不会吃。大有苏轼点评王安石《咏菊》“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的武断,看来任何事不调查信口开河都会闹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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