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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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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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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自娱与挣扎的镜像——村哥中篇小说《局内人》开读小引

芸芸众生,百味百相,人分三六九等,业有三教九流。其相也,或荣华豪奢,或闲雅自得,或残喘苦乐;其味也,或甘或苦,或酸或辛,或泪或笑。作为社会现实之形象表现,小说也是叙可及之事、呈可记之人,择一而画,不能一一具足。

《局内人》之所画,概为下层人生之况味,饿,饿不死;活,活不够,生活窘迫而多无奈,挣扎中不无失望。一路看下来,让人脑海里不时闪过八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一个镜头——那是一群终日混迹于街头的痞民在生存中的自我消磨,他们局促但还挣扎,虚空却又寻求自乐。

《局内人》主要写了三个人,一个叫奔子,一个叫阿贵,一个叫万天,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如果说不上是群像,那也能说是群类。故事的时间也只有三天,从周五晚上到星期日晚上。时虽短,空虽狭,但人物形象却是鲜活无比,呼之欲出。

奔子在一家个私印刷厂打工,平时“干活踏实”。阿贵是个“混混”。他跟着老板“喜哥”已经十几年,因为不想管“那群散货的”,日子也就过得紧巴巴的。

小说一开场,奔子就和阿贵在一起喝酒。喝完后,奔子放了鸽子,没和阿贵他们一同去喝第二场。回到家后,阿贵就打来电话,说是万天因为酒驾被铐上了,要奔子拿5000元去把万天赎出来。奔子和阿贵两人好歹凑足了钱把万天保出来。

万天是一家公司的技术员,为人处世别的都好,就是好赌,可赌运差劲儿,输的多赢的少,手头也不无拮据。这个晚上,他与往日一样输光后回到家,没了脑子就喝高了,还奔到路上,害得奔子和阿贵半夜三更忙乎了一宿。

从派出所出来后,三人又开喝了。奔子兴之所来,提议去弄点小生意做做。阿贵说自己生活尽管“扣扣索索”,但还“正常够花”;万天则说自己没本钱。奔子只好说“那就再考虑考虑”。

喝高时阿贵拿出一张纸币来,纸币里包裹的竟然是 “白白的粉末状的东西”。奔子叫阿贵别玩这个,但阿贵说是他的几个朋友要玩,又“就这么一点”,不到2克,不会出事的。

第二天,奔子上班时答应管仓库的老刘帮忙卸一批纸,共三百箱。他自己垫付了三百元搬运费让司机一同把货卸了。搬完后就联系阿贵,到阿贵“家”喝酒。与阿贵相处的是个叫阿华的已婚女人,她在一家KTV上班。奔子喝高了就想那“白白的”,想“整”一次,就一次。他想的是试上一次了也算人生路没“白走”。但当阿贵找那“K粉”时却发现那裤子已被“洗得干干净净”。一时间奔子的心里“空唠唠”的。

第三天,一大早阿贵打来电话给奔子,告诉他洗掉的“K粉”是假的,真的还在,问奔子还搞不搞。最后两人约定,到小华上班的KTV,把这东东给搞了。

万天这天叫上同事刘超从交警队停车场去取车,回来时便跟着刘超去赌牌九。两人来到旧城的一家破旧旅馆。刘超坐下了,万天没坐,只是看。不到一刻钟,刘超便被人家放空了。正在这时,万天电话响了,是阿贵打来的。

原来阿贵从别人那儿得知万天去了“那个场子”。他知道那场子是“出了名的黑”,于是他准备亲自到场子里去“揪人”,半路上又有人告诉他场子里有“内线”,市局里要动这帮“老炮儿”了。于是阿贵赶紧给万天打了电话,告诉他“条子”来了。亏得万天赶紧“跳窗”,才得以逃窜。

晚上奔子早一步来到小华上班的KTV,却见到了万天。三人又是喝酒游戏。醉生梦死中,酒精涌上来,阿贵叫奔子去厕所里。三人便头拱在一起,眼睛直盯着“纸币里的白花花的粉末”。阿贵刚把那纸币卷成的管子插进鼻子,敲门声就响起来了。三人魂飞魄散。奔子便“抱着马桶”“大声呕吐”起来,将吃的、喝的全吐了出来。

小说中,奔子也好、阿贵也好、万天也好,他们喝酒,一晚上可以跑片场,醉倒方休。他们出入于KTV,在声色中游戏人生。在他们眼里,获得感官的刺激与享受就是人生的方式,也是人生的目的。而当他们心中极度空虚的时候,也不拒绝甚至试着向法律、道德挑战。需要指出的是,奔子、阿贵、万天对K粉的态度,与其说他们是在向法律、道德挑战,还不如说是一种纯粹的对感官刺激的寻求,对肉体堕落的随波逐流。但即使这样,也是触及了法律、道德的底线,应为读者所警戒。

但这些人等还自有他们的江湖,心里还有着热血,比如那个历古相传的“义”字,那“义”字还是隐藏在他们的心里、言语间、行为中。他们乐于给人以方便。当厂里的人有事,要奔子帮忙卸三百箱东西,奔子答应也是爽快,并想方设法帮人办完事。当阿贵得知“条子”要去“场子”,便立即打电话给正在里面的万天。这些事儿里面,正与邪、光与火,人性中的亮点就是在那么一念之间,多一言即是过,少一行即为妙。他们就是这样一群在平安生活边缘的人,而在与镣铐擦肩跳舞的境遇中,浮华世界背后的那种虚空与无聊的本相也就得到体现。

小说对于人物及其生活的具体场景、心理活动和言语行动诸方面的描写相当真实、细致、到位,表述非常自然、流畅,情景历历在目,显示出作者极高的生活观察能力和细节表达能力。日常生活的口语化记录形式,既是世俗生活的本身,又在这鲜活中浓厚了小说的味道,而不时夹杂的“潮语”又带着社会转型时期的深深痕迹。如果说,文学的平庸是“由语言和叙述决定的”,“缺少细节,对人性的洞悉与描写多是公共和粗糙的”,那么可以说,正是小说中丰富而真切的细节,使得《局内人》成为一篇成功的作品。

其实,剥去三六九等的外衣,仅仅从“人”本身的“心”“性”两字来观照,对小说人物典型性的理解可能会更开阔一些。也就是说,小说中对人物的描写本身的合理性与自然感,他们对快乐感官的心理需求,使这群“局内人”在人性上具有更大的广泛性与代表性,他们所呈现给这个尘世的,以及纷纷杂杂的无聊、漂浮与虚空,正是这个转型社会各色人等在特定场景下的表现,一如眼下网络上爆人眼球的强东哥与那妹子所谓“强奸”案的真实世相。

也许,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灵魂的居所,而是肉体的居所。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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