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爸妈的货船行至黑水湖,突遇狂风,被掀翻了,夫妻俩溺水而亡。杜芳哭得死去活来,小小年纪,孤苦伶仃,哪个见到不心酸、不流泪?
天真无邪
在10岁那年,经组织上介绍,杜芳来到了田庄村汪家做养女。这里与家乡不一样,村庄坐落在河堤旁,河沟纵横于田地间,田地连接着芦苇荡,人们称这个地方为水荡子。看着这片生机盎然的新天地,杜芳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汪家人对她很好,老两口疼爱她,把她当作亲闺女,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习。儿子元华比杜芳大两岁,两人兄妹相称,他和小伙伴们经常辅导她看书做作业,带领她到芦苇荡、田园里采野果,捡螺蛳,捕鱼虾。
元华是钓黄鳝的能手,他只要看一看田边的洞口大小,洞口离水面的高低,洞口是光滑还是毛糙,就能基本上识别哪是老鼠洞,哪是蛇洞,哪是黄鳝洞。有一次,元华教杜芳钓黄鳝,指着一眼洞口说:“你看,这是黄鳝洞,黄鳝是无鳞鱼,游进游出,洞口圆滑。”说罢,元华拿着穿着蚯蚓的铁丝钩,伸进洞里,挑逗黄鳝。黄鳝以为是蚯蚓上了门,笑都来不及,张开嘴就是一口,碰到铁钩,想吐出来,来不及了,被元华拖了出来,用中指锁住了。“好玩,好玩!”杜芳欢蹦乱跳:“快放进鱼篓里!”元华和杜芳每一次出来,都能钓到十几条黄鳝,从来没有空手回来的。
杜芳一天天长大,也学到了不少本领,嘴到手到,手到事成。有一个星期天,她拿着篮子,拖着元华去踩茨菇。杜芳两只脚在泥土里踩来踩去,一刻儿功夫拿上来几个茨菇,有时玩个“金鸡独立”,直接用脚指头把茨菇夹上来。元华的脚踩了又踩 ,身子扭了又扭,一个茨菇都没有得到。杜芳的脚在泥土里向元华的脚一指:“喏,这个是什么啊?”元华伸手一摸,拿上来一个茨菇:“哎呀,刚才我脚上碰到几个圆东西,以为是硬泥团,哪知道是茨菇啊。”元华急起直追,连连得手,拿上来好几个茨菇,很是开心。这一次,他们就踩了半篮子茨菇,回到家中,汪家夫妇一看,笑在眉稍,喜在心头。
天从人愿
女大十八变,杜芳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匀称,肌肤白皙,一笑面颊上两个小酒窝。此时,她与元华相恋了。杜芳初中毕业回家务农,为了挣钱支持元华在师范学校读书,她干活不怕累不叫苦,人们说她是“半头牛”。她很关心体贴元华,经常和元华的父母磨一些糯米焦屑,送给元华做夜餐,不让元华饿着肚子睡觉,伤了身体。元华品学兼优,白面书生,不是没有女生追他,也不是他看到女生不动心,而是一想到杜芳就“克已复礼”了,委婉地谢绝女同学的爱情。
青年人心中总是荡漾着爱情的涟漪,有时还会风起云涌,汹涌澎湃。元华、杜芳也不例外,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他们也时常相拥相抱,但是他们用心理说服了生理,一直珍藏着洁白的禁果。
元华师范毕业,被分配到水阁庄小学任教,离家有100多里路程。过了两年,亲戚朋友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杜芳和元华是天作之合,可以结婚了。两个年轻人早盼有这么一天,真是开心煞了。他们很懂事,要求家里人节约办婚事,父母采纳了他们的意见,将婚礼办得节俭而热烈。婚后,两人相亲相爱,如胶似漆,夫妻生活美满幸福。
天有不测风云
元华和杜芳结婚后,一下子还不能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元华离家比较远,交通不方便,夫妻生活打了不少折扣,这就为好色之徒钻了空子。黄成是本队人,经常和杜芳在一起劳动,有几手撩拨女人的鬼把戏。诸如用甜言蜜语亲近、挑拨离间拉拢、俯首帖耳迷惑、金钱物质引诱等等,真是机关算尽,丑态百出。杜芳不理他,有时骂他,但他就是老脸皮厚,嘻皮笑脸,像一只不知趣的令人讨厌的麻苍蝇。
黄成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有一天深夜,黄成蹑手蹑脚撬开杜芳的门,像饿狼似的扑向杜芳,使杜芳喊不出,动不得,一番云雨之事以后,扬长而去。
杜芳含着泪,呆呆地坐着,诅咒黄成:黄成你一时玷污我的身子,但永远不能夺走我的感情。我与元华的爱情是完美的结合,只能属于我们俩,是永远不会变的。
天各一方
有句俗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成不是个玩艺儿,与哥儿们赌博,把占杜芳便宜的事说出来了,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汪家夫妇耳朵里,元华哪有不知道的?元华肚子里有些墨水,先状告黄成强奸罪,最后法院宣判,将黄成送进了监狱。外面的问题处理完了,元华就想谈家里事情。这天傍晚,父母主动避开,让小夫妻俩交换意见。
杜芳的眼光扫一下元华,低头说:“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谈什么呢?”
“嗯!”元华拉着脸,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有点嗡声。
杜芳听到哼一声,以为元华要接着讲话的,哪知他没有讲,于是自已说:“那天夜里,黄成强暴我,他的力气太大,我反抗不了……”
“啊!”元华脸开始发白,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很炸耳。这句话好像谁说过的?噢,柳妈问祥林嫂怎么肯依贺老六,祥林嫂说他力气大,不信,你倒试试看……元华脑子里想乱了……
杜芳心里摇摇的,一是想起那天晚上就害怕,二是元华说话老是嗯嗯啊啊的,比打人骂人还厉害。她怵惕地说:“我,我只爱你一个,我的心别人是夺不走的,你今后可以看……”
“看,看什么!”元华吼起来了,失去了理智,弯曲着手指敲桌子:“看我戴绿帽子,看我没有脸面见人,看我被人家瞧不起……”
这冷不丁的连珠炮,吓得杜芳颤抖,脱口而出:“你要我怎么样?我去死,给你一个干净……”说罢,跑出门了。
元华在气头上,也没有把这个事情看多严重,以为是吓唬人。过了一段时间,父母以为儿媳谈好了,到这边来看看,只见儿子坐着,不见儿媳,就问:“杜芳呢?”
“跑了。”元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父母一听警觉起来了:“儿啊,小家庭要圆起来,不能散掉呀,赶快去找人啦!”
三个人在家前屋后没有找到杜芳,紧张起来了,请左右邻居分头到远处去找。各路人马找杜芳一直找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都没有找到,只有一路人马在黑水湖边发现一条围裙,拿给他家里人辨认,家里人说这是杜芳的。大家分析,恐怕杜芳跳湖自杀了,见她亲生父母去了。于是,请渔民用鱼网拉,用滚勾捞,整整花了一天功夫,也没有捞到杜芳的尸体。有不少人建议,湖面大,湖水深,难以打捞,等尸体浮起来再处理吧。汪家夫妇喉咙哭哑了,瘫在地上不能走路,元华捶胸顿足,愧恨不已:杜芳是被人强奸的,是受害者;她被强暴了,没有变心。我汪元华却不分是非,如此指责她,怎么这样迂腐呢,怎么这样不理智呢?也许在气头上,言不择词吧;也许虚荣心强,死要面子吧;也许太自私,把妻子当附属品吧;也许受旧观念影响,摆弄男子汉大丈夫的架子吧;也许爱有多深,恨有多深吧……在很长一段时期,元华总是翻来覆去思索这些问题,岁月为他染上花白的头发,时光在他面部刻上皱纹,面容憔悴了。
天无绝人之路
在后来的日子里,为了相互照顾,元华将父母迁居到水阁庄小学所在地,元华白天按部就班教学,夜晚少言寡语和父母相伴,家中暮气沉沉,缺乏生机活力。
有一天,快递员在学校门口喊汪元华拿信和汇款单,元华接过汇款单一看,50万元,是杜芳从S城市汇来的 。难道杜芳跑到那边去了?赶快拆开信来看,元华双手哆嗦,两腿筛晃,眼泪淌下来了。
原来,杜芳那天在黑水湖边哭爸爸妈妈好长时间,想跳湖自杀,了却一身,但想想既爱元华这个冤家,怎么他说几句话我就去死呢?如果没有那个穷事,元华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发那么个大脾气,他平时脾气好得很呢。要怪就怪那个杀千刀的黄成,是他害了我,害了我全家。这次磨难是又一次对我伤害,也是又一次对我考验,我应振作起来,走出阴影,从湖边荆棘丛中走出去。
想到这里,杜芳不想死了,她几经辗转,先在南京打工,后到S城市开店铺,现在已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特别是参加了志愿者队伍,帮助别人,提升自已,杜芳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杜芳在信中说,曾有几个男孩爱慕、追求过她,但她一直爱着家乡,思念元华,没有动心。现在元华如果已再婚,我们以兄妹相处,如果没有再婚,我们就团圆起来,不知元华是否同意。
她信中还说,父母亲把我养大成人,我还没有报答恩情,就不辞而别,实在不孝顺,今后一定将功补过。
汪元华接到杜芳的信和汇款单激动不已,回到家告诉父母。二位老人老泪纵横,急切地说:赶快回信!元华不知杜芳的电子邮箱地址,就拿来纸笔,流着泪写信,首先报告父母和本人的近况,其次作自我批评,再次叮嘱杜芳保重身体,还有要求夫妻团圆。元华写好信,读给父母听,父母瞪着眼说:你要加重自我批评的份量。于是,元华将信又重写了一遍,在这部分加了不少笔墨,最后说要到杜芳那儿负荆请罪,要出去走一走呼吸现代化的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