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刘井刚的头像

刘井刚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7/18
分享

空谷

 

 

天刚亮,老憨就被爹叫醒了。

“起来,老憨!”

王友山喊了一声,卸下肩上的扁担,把水桶放进灶屋案子下。他已经起床好一会儿了把窑田的水注满,又捧了几把细灰弥住几处裂缝,这才晃着一担水桶回来

天空是蓝蓝的,两边的山腰有些薄雾,但不像雨的样子。其实窑昨晚已经封了,这时下不下雨也没什么关系了。不过经验告诉他,这窑烧的不是很好,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隔了好一会,老憨还见动作。

“还不快些起来,阴天,凉凉快快地,还睡。”

 

这窑整整烧了三个通宵。长时间未烧的冷窑,偏偏又碰着连阴雨。多费几十担柴不说,还多熬一个夜。

头一夜还不咋的,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谝着闲。

“爹”

老憨往窑膛内塞一把柴,用木叉叉进去,火苗子“呼”地一下起来,映红了他稚嫩的脸。

“做么子?”

“还没说你就凶。我是说,”老憨咧着嘴,像是要笑的样子。

“你小时候咋不读书呢?”

“读书,读书,蠢的象个猪,还读书!全有几个读书的?!

“五爷不是读过吗?

“莫提他了,他读书,羞先人哩,常挨先生的板子。”

老憨子又塞进一把柴。窑内的火通红通红的,冷清的窑场顿时有了火的热烈。偌大的窑场就他父子俩,不免有些寂寥老憨有些讨厌这样的夜晚。

“爹,这窑什么时候能封?”

点火还没一个时辰就想着封火,什么时候火候到什么时候封!

等于没问。

老憨楞了王友山一眼,心里骂:“活耿是八十岁。”他也不明白八十岁是什么意思听着是骂人,但又不是很恶毒的那种。梅梅的奶奶已经八十四岁了,但并不那么讨厌,反而还有些可爱。只是她的儿子女儿对她有些冷淡。从这点来看,八十岁最多不过是有些讨人嫌罢了。这样一想,爹刚才的话不讨人嫌么?爹毕竟是远近有名的窑匠,对于砖瓦的火候一向拿捏得很准,可他说出那么摇摇活松的话

王友山见老憨半天不吭声,知道刚的话有些过,于是就缓和道“熬糖酒,显不得老手。”老憨听出父亲在跟他求和,就给父亲一个台阶下,于是接着“梅梅爸说这一窑瓦给他们留着,他们的房子能赶上我们起窑哩。”

“跟你娘说了,你娘不愿意。到时候再看吧!

老憨知道爹在家做不了主,家里一切都是娘说了算为此,梅梅爸公开说爹是个男人,这话又让娘知道了,跳脚把梅梅爸骂了一顿现在,娘跟梅梅爸还互不搭理。爹说到时候再看,不过是一句搪塞话。

后半夜,娘把饭拿来了。刚吃完,就落起雨来。

爷儿俩一时手忙脚乱,到处寻找遮雨的东西。雨具是有限的,人的问题好解决,可场地那么多响干响干的柴拿什么?烧窑最怕柴全被淋湿了,淋过雨的柴拿手上又滑又脏。那柴塞进窑里,好长一会才“嘶啦”一声尖叫,腾出一点火焰。下一把柴如果塞进去慢点,窑内就成一个黑洞。

雨第三天才住。这时火候未到,预备的柴禾已经烧完。即使掏钱买柴,却没有一家有存柴,仓促之下,只好把窑封了。

老憨艰难地挣开眼睛坐起身,看看时候确实不早了,只好穿衣下床。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出门向牛栏走去。

四周还不见赶早凉的做活人。

老憨赶着大黄牛,一路往东边的洞子沟去。牛脖上的铃声“叮当叮当”被早晨悠悠地凉风荡开去,传得很远。

老憨特别喜欢听这铃声,同时也满意自己的杰作。这铃铛是他把别自行车上的铃铛旋下来,穿个洞眼,系上一个镙母,挂在牛脖上。牛似乎也喜欢这意外的装饰,得得地迈着步子,极有力。

老憨扬了扬手中的竹条,但他并没有往牛背上抽,只是象征性地在空中绕了一下,然后对牛凶了一句:“哞,快点!”于是,牛善解人意地加快了脚步。

转过前面山嘴是洞子沟了,老憨回头望着破败的院子,一时性起,用沙哑的嗓音吼了一声:“喂----呵!”

院子没有人应,惹得几只狗“汪汪”地叫,老憨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他知道,他前脚拢,梅梅后脚就跟来。暑假开学后,他就要去上学了。现在,才五月,距那天还有多远?每天,他都要问爹一次,爹总是说“缓几天”。又过了好久,爹还是说缓几天。后来他干脆不问了,索性把这事忘了,这样,觉得时间过的快些。

洞子沟是一条陡峭且狭长的深谷。沟象坛子似的,很小的洞口,里面却很宽敞。人在里面走动或呼叫,会发出坛子似的嗡嗡声。

沟里有水,从来没有干涸过。每当暴雨季节,大水在拐弯处冲击成许多小潭,沟旁的草被水滋润得嫩嫩的、青葱葱的。牛在这里吃草,可半天不挪地方。

老憨把搭在肩上的衣服抖开,斜斜地披着,丢下牛,走到一个深潭边,捧着那清凉的水“哧哧”的在脸上抹了几下,拽着衣袖把脸揩了一遍这才去一块大石上坐下。他把潮湿的裤腿卷起来,仰头望着岩顶。岩顶有一株牛尾蒿,挨着牛尾蒿,有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猛地一看,像头戴白帽的青衣少女跟他挥手打着招呼

他想起了梅梅。

梅梅去年秋天就去上学了。那天报名回来,梅梅兴高采烈地跟他说:

“老憨,我今天报名了。

“报名”老憨不理解什么是报名,觉得这两字很神奇

“嗯!我当报名就是让老师抱抱呢,哪晓得不是的。”

“好玩吧?”

“好玩,你看,铃当一响,都进屋了。那屋叫教室,老师也进去。过好久铃又响,人都出来……你报名不?

好半天,老憨才说:

“真的?”不相信似地摇着头。

老憨堵咒发誓般地伸出小手指,说:“哄你是这个!”

,梅梅妈站在门口破着嗓子喊梅梅回去。梅梅伸了一下舌头哎哎地应着,临走时十分神秘地说:“老憨,等报名了,我送你一支铅笔!

打那以后,老憨的心里时常飘起一团彩云:报名,铃声,铅笔。他很后悔那次不该恶毒地骂梅梅。也是在这水潭边的大石后面,老憨悄悄地把手伸到梅梅的腋下,梅梅一惊,人就软作一团,然后死个劲地躲着、笑着。闹够了,老憨躺在大石上对着天空出神被胳肢的梅梅伺机报复一下老憨。恰在这时,她发现低枝上有条毛虫在爬 ,那满身的长毛让人毛骨悚然。梅梅轻轻地把伏着毛虫的小枝折了,然后递给老憨,“给!”老憨忙伸手去接,发现是条毛虫,吓得“啊呀”一声,抬起屁股就逃,同时在地上拾了一块石头在手,防止梅梅追过来。梅梅见老憨吓得不成样子,她反倒开心地笑老憨一下来气了,脱口骂道:“你个臭婆娘,你没啥子玩了,拿毛虫吓人”女孩被骂成婆娘,是最毒的话。梅梅羞愤地耷下脸,把毛毛虫往地上一扔,丢下一句:“不跟你个臭小子玩了!然后就跑回家了。之后好多天都不见她人影。

“梅梅肯定对我有仇了!”老憨拣了一块石片,一撒手,那石片象只蜻蜒在潭水上面跳跃。

这时天上又落雨了,老憨着了慌,立即赶着牛回家去。

阴雨天极其凉爽。乍晴,气温又急剧回升。

老憨早晨照例去放牛。中午帮父亲圆瓦坯子。

简易的窑棚搭在屋山头墙上。王友山身上那件蓝绦卡上衣敞着,瘦削的胸脯上溅满了泥浆,那汗珠象成群结队的蝌蚪顺着胸脯往下。他把瓦桶(瓦模)往转盘上一墩,两手平端着“工”字形的泥弓,从泥墙的前端下手,正正地往怀里拉。泥弓上的钢丝把泥墙揭去指厚的一层泥片,那层泥片被泥弓中心倒刺一样的铁钉均匀地分成两半。

王友山把泥弓小心地放在地上,一手揭起泥片的一头等那泥片吊起半尺的样子,另一只手立即伸进去抄底托起另一头。两手往上轻轻一提,软沓沓的泥片柔韧地被王友山当作围巾一样在瓦桶上泥片的两头刚好合在一起,王友山偷出左手按住泥片接合部,右手赶紧把骑在盆沿上月形的弯板攥在手里,对着接缝拍几下,泥片两头合在一起的裂缝就不见了。接着弯板不停地蘸水从下往上抹。一圈抹完了,泥片表面光滑了,放下弯板,把水盆的撩钎往瓦桶上一靠。左手旋着瓦模作逆时针旄转,忽啦啦一参差不齐的泥坯被撩钎齐茬茬地削断。放下撩犴,把撩钎削掉的泥摘掉,然后手心里捏成团,泥堆里一丢。提着瓦桶小跑着往平整的院坝里一竖,一只手按着瓦桶,另一只手帮着把瓦桶手柄一拨,瓦从手柄处错开趁机再收紧,瓦模轻松地就从泥坯中抽出来,接着从瓦坯里揭掉瓦衣,模上一套。两手捏住瓦桶手柄上下口,摇签筒似地一摇,那瓦衣就紧紧地箍在瓦桶上。往转盘上一撴,又开始做下一个。他的手脚麻利,娴熟,一个瓦坯做不到分钟就做好了。因为有老憨帮他圆口面,翻坯子,他不用分心。这样,他每天能做三百多个瓦坯。一个瓦坯晒干后散成四片瓦。这样,,他每天能做一千多片瓦。

昨天,当他扒开窑田时,发现前几天烧的那窑瓦全是红色。红瓦就是没烧透的废品。这样的瓦就算贱卖,连窑柴也买不回。这就是说,前段时间的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自从这窑瓦报废之后,他心情到了极点,动不动就发

“老憨,你个狗日的,喊你半天没长耳朵。人家忙得手脚不闲,这边抢着做,那边忙着圆。有的又要翻晒下口了,慢了挣裂下口,走形样不规整,你不知道哦!

“见不得,点点事叨叨一大串。”靠在泥堆边的老憨把那本无头无尾的旧书放在地上,又脱下那件汗得透湿的衣裳往地上一,赤身到院坝,噘着嘴问道:“哪些要圆呀?”

“中间两行中间两行,说一百遍你记住不有衣裳不穿,晒的象个窦建德!

老憨不吱声,蹶着屁股勾着身子圆起来。他瘦削的肩胛和小手臂都滚着汗。

“哑了吗?闷肚子不放屁的,你个狗日的尽吃不说话的亏。昨天让你回话,你回话不就没事了。问你半天,一字不吭,不挨打等几时?”

“给你们当儿子纯粹是前辈子做过了!

一想起昨天挨打的事,老憨就感到莫名地,梅梅家玉米地里根本不是他放牛祸害的,梅梅妈来家里告状。他看到梅梅的份上,懒得跟梅梅妈论,这样就不会伤梅梅的心。谁知梅梅的妈以为这他默认了,闹的更起劲了。母亲气不过,抽一根树枝就打。打够了,他才说下午他根本没去那边放牛。

“甭眼气人家,你娘老子对你还怎么了?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给!”王友山从头上取下草帽递给老憨。帽子已成了灰黑色,帽檐儿已虚脱了不少。

老憨不接,王友山只好又扣在自己头上。

老憨直起身口气,一眼看到父亲背后衣服上的汗渍。

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背后的衣裳跟老师粉碇写的一样。

想上学想疯了,动不动就把话往学校扯。

只有外人怕自家的子女读书有出息

“不是时间没到吗?我们啥时说过不让你读书了?”王友山想起牛工钱的事,接着问道:“牛工钱给了?”

专门让我去要,不给?

给了多少?

“你说五天,不就二十块吗?明知故问。

“那家没说啥?”

“嘴上没说,脸却耷得跟地皮似的。”

“连人带牛一天才四块,哪儿去找这么的长工给你娘收着。

“不,”老憨斩钉截铁地答道:到时候报名了跟你们,钉钯都挖不出来

“怪日的东西,哪儿学那么多怪调子。我倒无所谓,只要你妈不打那钱主意就行。”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了?”

老憨放心地笑了。

最后一个瓦坯面圆了,老憨跑进窑棚,拿起地上的衣服把身上的汗擦了遍,又一屁股凉浸浸的泥堆上。王友山也趁机歇会,摘掉头上草帽扇风。

“爹”

因刚才转圜,父子关系突然和谐起来。

“么子?”

“梅梅咋把她爸喊爸,我把你喊爹呢?”

“人不成龙问的话都怪气,我咋晓得?”

“是不是干工作的就叫爸,做活的叫爹,对吧?”

王友山翻了老憨一眼,胡乱地点头又摇头,说道:“不晓得,是的吧!喜欢咋叫就咋叫!”

“我把你也叫爸。”

“难听死了,做笨笨活的,喊爹还瓷实些

老憨放牛回家时总少不了背一捆柴。早晚趟,不久,一窑柴又够了。

不过,他一直很失落。他不明白梅梅家的房子盖好,为啥又搬走了?

这天,他又一付神不守舍的样子。王友山喊他圆瓦筒子,他跟没听见似的。再喊,他就没好气地大人骂小孩一样答道:“揪命啦!”王友山气不过,扯一根棍子要打他,他双手往地上一撑,猴子一样弹起就跑。王友山也没工夫追他,但又不甘心,就脚在地上咚咚地跺几下,把老憨吓停。老憨被这急促的脚步声一吓,跑得更快了。直到老憨发觉虚张声势,才停下来。王友山只好无奈地恐吓:等晚上了老子给你做神父!”说完就气咻咻地自己去圆瓦坯子。

老憨也没跑多远,等爹看不到他了,他干脆溜屋东头麦秸下睡觉。山一样的麦秸因草贩子给的价钱低,娘不卖,说等爹有空了自己拉到纸厂去。娘这是说气话,爹晴天要做瓦,雨天卖牛工,哪有时间拉几捆麦草去纸厂?先不说去纸厂路程远,自己往纸厂拉先得置一辆架子车。不然就是雇拖拉机。可几捆麦秸雇一次拖拉机,除了锅巴没饭了。过了那阵,草贩子也不要了,爹也没往纸厂拉,就一直堆着。挨着麦秸是一根摇摇欲坠的木电线杆。电线杆外壳了,只剩下一点树心支撑着随时都会倒掉。

老憨选了个背阴的地方,慢慢地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从一个山顶往下飞,风在他的耳边呼呼地吹着。突然一声巨响,他吓了一跳,然后就失控地往谷底跌去……

等他醒来时,一阵闷雷刚从头顶上滚过,他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狂风大作。仰头看天,天上乌云翻滚。看来马上会来一场暴雨。想起窑场院坝里那么多瓦坯,他一个激灵站起来,掣身就往窑场跑。

窑场院坝里瓦坯横竖成行地排着,看着非常整齐。那些瓦坯才半干,软软。见他这时赶来,王友山没好气的骂道:“你打闷头继续打呀,还跑来做甚?”老憨理亏地说:“看着要变天了,还那么发狠做,这时怪我了。”王友山梗了梗脖子,继续跟他撒气:“打不死的程咬金!”

风更大了,飞沙走石。这时别说抱瓦坯,就是空手也立不住。这时那院坝的瓦坯土行孙似的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一会儿就倒了一大片。王友山睁着眼睛看着一天的辛苦就这么没了,恨不能扬起石头打天。他知道瓦坯没救了,气急败坏地对老憨吼道:“你就桩一样杵着,甭进屋。”

老憨听出不用抱瓦坯了,就往里跑。可屋里这时也不安全,房子上的瓦片象树叶一样被风一沓沓掀掉,在空中几个旋儿就没影儿了。没被风掀起来的瓦片,此时在房子上存不住了,噼噼啪啪往屋里砸。一会儿的时间,椽子檩子全部暴露在外面。

娘吓从屋里跑出来,杀猪一般地嚎叫:“完了!完了!!瓦全部下来了!”老憨从来还没见娘这种抽风的样子,觉得好笑。原来娘也有怕的时候。

屋里瓦片不停地坠下,屋山头也不安全了。王友山喊道:“赶紧站到院坝去。”此时老憨一家必须找个避风的地方,屋山头肯定不安全,随时都有瓦片坠下,此时麦秸下倒是背风。但那么大的风,连瓦片都能掀起来,麦秸也抵挡不了多久。老憨还没有听到爹当机立断的安排,就听“喀嚓”一声,麦秸旁边的电线杆断了。两根电线发情的蛇一样“嘶嘶嘶”地绞在一起,在麦秸上抽了一鞭子似的不动了。然后麦秸就腾起一片熊熊大火。

“啊呀,不好,麦秸燃了!”老憨娘第一个发现。

王友山回头一看,顿时呆住了。风把燃烧的麦秸扬起来,到处挥洒。不过那些麦秸一升到空中就散开了,然后熄灭了。当王友山正庆幸不会引起更大灾时,一团簇在一起的麦秸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了起来。那团麦秸可能是堆得太久在一起,又因为湿柴怕猛火的缘故,只见一团火球空中舞一阵,然后不偏不倚落在暴露的檩椽上。

一切都无法挽回。王友山吼了一句:“赶紧去牛棚呀,还杵着!”说完,抱着老憨就往牛棚跑。牛棚在几棵松树下面,幸好那几棵松树,牛棚才安然无恙。

站在牛棚里,能看到着火的房子。房子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王友山 着那燃烧的麦秸,嘴里狠狠地嘟嚷着犯八败的东西,几块钱的麦秸,还熬个价钱,这下好了,乞出多的来了!”女人早就控制着没哭,听王友山敲打,就耍起横来:“你好意思说我,你早些拉走卖了,会有这种烂团场吗?”王友山痛苦地说:“我有分身术呀我拉去卖?

正当老憨一家濒于绝望时,瓢泼雨一赛一赛的过来。于是,房子上的火开始减弱,慢慢地就剩下几缕黑烟不甘心地飘着。

房子虽变得千疮百孔,但终究还是保住了。可雨太大了,房子进水了。屋里进水了。水把里码的瓦坯底部淹湿了。那些瓦坯全塌下来,变成了一堆泥浆,

望着眼前的情景,王友山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过几声,突然象截木头似地,倒在地上。等老憨娘俩发现时,王友山早已人事不知了。

雨来的快,也住的快。雨住后,老憨四处喊人。人们聚集拢来,手忙脚乱地把王友山送去医院。

但医药费是个问题。家里钱一时翻不出来。老憨先把自己珍藏的二十五元学费拿出来,然后又跟大伙借。才 勉强把王友山安顿一医院。

王友山从医院回来,顾不得身体虚弱,就开始收拾屋子。换檩条换椽子,添瓦,差不多用了两个月时间,屋里才又有了欢笑声。因修房借了一笔钱。加上王友山住院错的那笔,王友山有些不堪重负。他打算把牛卖了还账。但一想到马上又是秋种,便有些犹豫,于是这牛便也一直没卖。

暑假过后,老憨没有去上学。他仍然每天去放牛,幺喝着牛往洞子沟去。回来时照例背着一捆比他大的多的柴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