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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井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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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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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从苏拉宫到榆树沟

那天拉煤的车特别多,老板的装载车在榆树沟那边忙活,除了几个掘进的工人去井下作业,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在井上装车。春节才过几天,天上飞着大雪,我们的棉衣外面被雨雪淋湿,里面被汗水浸,一停下就冷得要死。

就是这样,天黑好一会才下班。

回到住房,把炉火捅开,我和堂弟,表弟三人都倚在炉边,一边暖身子一边等炉子上那桶热了洗澡。只铁桶在上班前就坐在炉子上,那会儿还不够烫

这时,一辆停在门口,接着门被推开,只见程富国钦新安从外面进来,我赶紧洗澡,然后收拾东西跟他们去榆树沟。

程富国是老板小儿子,榆树沟矿生产矿长,钦新安是会计两人是连襟。去年井下验收工程时我们就见过,后来老板六十大寿,在老板苏拉宫的家里了一次面

对榆树沟我并不陌生。我们从家里远赴伊犁就是奔榆树沟去的。堂弟井鹏就在那矿上班。榆树沟生产民用煤,生产旺盛,一时插不进人,我们才退而求其次来老板的苏拉宫矿。苏拉宫矿生产工业用煤,全指望二电,销路有限。开春至落雪前漫长的季,工人除了走工程,大部分人闲着没活干。现在,突然让我去榆树沟,傻子也能想到是好事。

程富国和钦新安吩咐完,驱车往矿长和保管那儿去。矿长是老板的妹夫,叫秦万康,掌管苏拉宫矿的生产。保管姓王,山东人,掌管财务和材料。虽然老板是总上司,但要从他们这里一个人,最基本的招呼还是要打的。

我知道让我去榆树沟干什么了。新年刚过,燃煤又开始走俏,好多工人回家还没返岗,生产已经恢复。我去榆树沟是填补井下岗位的不足。这样也好,总比在苏拉宫矿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强,而且在洗澡方面,那里澡堂二十四小时热水不断,再也不用自己烧水了。

我抢在堂弟和表弟之前洗了澡,堂弟趁那会洗了手脸给我了一碗饭,表弟赶紧把我的衣物全部装进袋子里。

一会儿,车子又滑到门口了,

直到这时候,我才对苏拉宫有了些眷恋,我想起了那些朝夕相处的工友,想起往矿上贩卖粮菜的幺四七,想起为矿上送饮用水的维族汉子,想起古板的山东老王,也想起喝茶时喜欢把噙在嘴里的茶梗重新吐进茶杯的秦万康。

我提上袋子,跟堂弟和表弟说,我先过去。然后就出门钻进车里。

车轮辗着积雪缓缓驶出矿区,穿过苏拉宫村,然后快速往松树沟驶去。

榆树沟没有榆树。四个毗邻的煤矿顺着皮里青河一字排开,与对面不知名的村庄隔河而望。那些民居掩抑在茂密的树丛中,村子东边沙洲上有一大片参天的白杨,像村子守护神一样防范着暴的皮里青河。

榆树沟大约泛指皮里青河潘津段河右岸的这片矿区。老板的矿叫温亚尔煤矿,代号叫2——7。代号前的2兴许指企业的属性,比如国营为1私营2 。在榆树沟斜对面,有一个大型国营矿。

2——7外,另外的三个矿分别为2——62——82——9

到榆树沟矿,车子开进一个电话卡一样有个缺角的小院

从车上下来,程富国把我领进一间小屋,笑着说,你就住这屋。我快速打量一眼,房间很小,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占了大半间,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不过,顶棚和墙壁都经过装饰,床上还有现成的被褥。我满意地放下行李,程富国这时又说,屋里还缺个炉子,等巴扎那天就买一个。你今晚就不休息了,去票房,边熟悉业务边烤火。

于是我明白了,让我来榆树沟不是去井下,而是与钱打交道。其实也说得通,苏拉宫矿工人几十,怎么偏偏看上我

借着工人住房的灯光往井台走去。

井台的位置高,视野也比较开阔虽然是夜里,但有灯光的照射,轮廓也看得分明。两个黑洞洞的井口像两只巨蟒张着的大口,颀长的井台像巨蟒的信子往河边探去,四个冷冰冰的铁罐穿梭一样被巨蟒不停地吞吐。重罐被绞车从井下拖上来,一个把井口的跳上钢丝绳与罐连接处,快速拔掉销子,然后轻捷地跳到地上,着罐往前。另一个人在后面推。到了卸煤处,后面的人与前面的人合到一处,两人小心的把罐翻倒。一罐煤哗的一声泼到下面铁筛上。细煤从筛下过掉了,块煤继续流进车厢里。筛下的拉煤车不是双桥,就是拖挂全是阿克苏博乐精河、奎屯和新源一带过来的。他们赶来时天已经黑了,装了煤又得连夜赶回去。

两个井口距离五十米,两个机房两个炮楼似的隔空而望。中间偌大的空间供拉煤车停放,调头。工人的住房分别建在离井台稍远的东西方。

票房在两个井口之间的坡根下,两个井台的工人无形中也担任着票房的保卫工作。井口的电话既通到井下,也通到小院的值班室以及河边的门卫。票房放在那里,便于两个井台的工人来票房汇报罐数。身兼多职的他们,不仅要记住倒给司机的罐数,还对井下各作业班各自的数量做到心中有数。井下各作业班把自己生产出的煤送到大巷后,用粉笔在罐显眼处写上班长的姓和数量,自己还有本帐。井下作业班很多,有负责掘进的,也有专门采煤的。为防止井下工人虚报,弄混,井口有块黑板随时登记,每次罐上来,核对仔细后在黑板上记下。那黑板就跟选举完唱票一样写着许多姓和正字。偶尔也会跟司机口角。司机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时明明没有错,他们偏说井台给他们多算了一罐。他们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挪车一边记数,还要唠叨着让车上摆煤的工人把煤摆好。为了回去卖个好价钱,宁可花一点小钱让人摆煤,摆煤就是把大块放在车栏边车顶上,这样卖相好。那些摆煤的都是临时找活干的闲人,于是就干起了这个不需技术又来钱快的活儿。每车十元,分钟的事。但也危险,哗啦啦一罐煤下来,一旦砸到身上,皮破血流是小事,若是骨折,那事情就大了。他们站在车上,既要摆煤,还要躲闪。

司机把车挪开停稳后赶紧来票房,与井台工人确认罐完数,于是开票,付款。

开票,收款一人操作是不规范的,精明的老板能放心地交给一人,自有无泄可击的制约性。票房把票开好,款收齐,撕下二三联,一联交给井台工人收着,井台工人拿着这联下班后去财务报帐,他们的绩效就票上的数量产生,而井下各作业班下班后又跟井台对帐。如果井台不小心漏掉一罐煤,他们当班的工资就没有了。所以,他们小心又小心。司机拿的那一联出门证一样交给河边的门卫,没有那一联,他司机根本出不去。门卫下班时也拿着那一联票去财务报帐。票房去财务交款时应收款数字出来了,只需如数交款就行了。

特殊的环境自有特殊的管理法,这种方法他的领域绝对行不通。而在那里能如鱼得水,却是老板的高明之处。

第一次见老板,便觉得他酷似大丘庄的禹作敏,刚硬的短发下是一脸的坚毅,身材中等,斯斯文文的,行事却坚决果断。

他是平利县八仙人。早年行医,后来迁到柳林坝村一个叫陶家庄的生产队,那队长是他的妹夫。住到那里后日子过的不如意,于是又投奔远在新疆农四师七零团的岳父。到了那儿,先往口里(新疆对内地的称呼)贩些小生意,有了积蓄,便与连襟和舅哥合伙开矿苏拉宫矿是他们第一个选定的点,也是他们发迹的土方那时资金有限,自己打炮自己煤。煤的工具就是八仙常见的扎背。他们把打下的煤一扎背一扎背的背到地面上。八仙恶劣的自然条件磨炼出的吃苦耐劳精神让人望尘莫及,而特殊的地理环境派生出的驮载工具也让人暗暗称奇。这样奋战一阵子,他们终于置上绞车,辅上钢轨,象模象样的生产了。

合伙的牛瘦,合伙的屋漏。他们郎舅间在共同经营的过程中难免发生重大分歧,至于详情,外人不得闲言碎语。但那两个创业时股东似的亲戚是自愿退出还是被他踢出局众说纷纭不过,从管理角度讲,独自经营,便于决策,便于管理

榆树沟矿是他继苏拉宫矿之后大胆开拓的成果。想想那时他的资金已经算得上雄厚了,不然,老井(榆树沟矿两个井口分老井和新井,与苏拉宫老矿相区别)一直因为流沙过不去,耗费了不少的人力和财力。最后几近绝望时,才突然想到了过流沙的办法:画碹!象隧道一样用方形的石料砌成拱形,这样一寸一寸地往前过,流沙终于克服。老井打完,一边生产,一边在东边打新井。两井在井下贯通,通风的问题顿时解决了。我们从家里往伊犁,就是得知新井投入生产工人收入可观才迢迢西去的,但我们还是迟了。

‌平利人在那儿只是掘进,回采全是四川人,他们胆大,也能吃苦。比起回采,掘进要自由些,也安全些。回采就不一样,孔高得四节电筒都照不到顶,安全员跟班不停地排险,还是事故频出。他们是大班长从周围的矿叫来的。他们多数人都带着家眷,他们必须比没带家着的多干活,干重活,才能满足全家的开销

    用温亚尔乡之名拿下2——7矿开采权,他早已是伊宁商会会长了,他在伊宁是有影响的,不然,他在煤管站说话就没那么管用。

票房是一间面积不到十平方的平房迎门一张五桌,桌后坐着一个叫程富军的男人,听名字就知道是程富国的本家。他不光开票,还担负保管之职。他身兼两职,肯定忙不过来,才让我“滥竽”充数。而我的到来,岂止是虚位以待,而是解燃眉之急。在举贤不避亲这方面,老板肯定遭遇过一连串的失败,最后才偿试着用外人。而老板对我的印象,只是我看到榆树沟大堆大堆的煤面闲在那里,曾建议他用内地的方法建一片厂房,买些设备,把煤面全制成蜂窝煤,连带着生产煤炉,形成产,加工,销一条龙服务。这样总比每车只收十元装车费强。虽然老板是从内地去新疆的,但他是从八仙产煤区又移居到以木柴为生活燃料的陶家庄,没经历过缺柴少煤的人家蜂窝煤的依赖。伊宁多草原,平地,如果蜂窝煤面世,肯定会受到欢迎。可老板说,你思路不错,但新疆跟口里不一样,等我考察好了再答复你

之后便不了了之。

后半夜没车了,两个井台的工人都钻进票房烤火,并跟我打听我跟老板什么亲戚?我说,啥亲戚也不是,老乡而已。他们不信。

这时,来车了,井台的工人赶紧出去招呼司机。他们才出门,一个黑脸伙披着大衣从外面进来,嘴里不停地叫好冷好冷,然后就坐到炉边烤火。程富军问,黑毛,叫了几个车?黑毛说,一个。程富军说,那你还不去?黑毛说,这车还装满我怎么去等这车装满了我坐车下去嘛!

一会车装满了,司机进来开票,井台确认罐数后,程富军就开票。这时司机要求开一张空白发票。程富军坚决地说:你拉多少给你开多少,但空白发票绝对不行。司机很不高兴,连发票也不要了,付完钱,气忿忿地走了。

黑毛跟程富军挤了挤眼睛,立即追了出去,边跟司机解释就搭车走了。从黑毛那眼神,我估计他跟司机承诺过什么?随后我问程富军,这个黑毛是干啥的?程富军说,叫车。我问叫车是意思?程富军说,以前计划经济,来拉煤的车由煤管站分。煤管站让司机去哪个矿,司机就去哪个矿。后来司机没拉到理想的煤,就闹现在是市场经济,司机想去哪个矿就去哪个矿。可我们矿是在榆树沟最上边,许多司机不知道,于是矿上就安排黑毛和格两人叫车。两人一个白天,一个夜里在下边煤管站等着。其实这一招也不灵,我们矿安排人叫车,另外三个矿也安排人在煤管站叫车。这样,他们得用点技巧。就像刚才这个司机,他的要求每个矿叫车的都会答应,但每个矿都不会满足他的要求。

陪着程富军熬了一夜,第二天又观察了一天,晚上我便独当一面的干起来。第三天早晨下班,忐忑着去财务室交帐。

钦新安不光是程富国的连襟,来这儿之前,是某国营企业会计。无论关系,还是职业,都门当户对。他把钱用手点一遍,再用验钞机一遍,数额和真伪都没问题,然后把钱收起来。看我如释重负的样子,他问,你吃饭自己做吗?我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难回答。自己做,先不说时间紧,灶具粮菜都是问题。在苏拉宫那边,堂弟和表弟,我们三人各负责一顿。至于灶具,在苏拉宫已经罝过一次灶具了,难不面再置一次?如果能长远也就罢了,如果是试用,那真不值得。苏拉宫那边,粮菜是幺四七送到矿上,没钱先赊着。可榆树沟就不行,只有巴扎那天才能狂购一次,然后等下一个巴扎。我说,这事不好办。钦新安想了一下问我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吃?我正求之不得,于是就问,跟老板一起吃我一个外人,行吗?钦新安说,咋不行,我,曾祥刚,江江不都是外人?老板也不会格外。放心,我们的生活不会差,生活费也透明,吃一顿记一顿,月底食材平摊。

我至今还在想,那两天是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两天。

三十六个小时的连轴转,我已困倦的不行,我顾不得肚子饿,去了程富国指给我的那间屋,倒头便睡。等我醒来,厨房中饭吃过了。我也不知道钦新安有没有跟厨房师傅交待?厨房就在我的隔壁,师傅是一个四川女人,她的老公江江是开铲车的。江江脾气大,常对司机大声吼叫。

我打算去商店买点零食先对付一下。才走到厨房门口,那师傅就叫住我说,吃饭呀!我问,不是吃过了吗?她说,是吃过了,给你留着的。我说,好嘛,谢谢你了。她说,谢啥子嘛?我是拿工资的,做饭还不是应该的?中午吃的拉条。都冷了,我给你热水凼一下。

我坐在桌边等着,她一边热拉条,一边给我说,中饭时会计才说你也在伙食上了,还嘱咐我,每次吃饭都要叫到。你记住,早餐是奶茶油馍,中午是拉条,晚饭临时安排,早餐六点吃,中饭十二点,晚饭又是六点。记住没?我说记住了,然后问,师傅贵姓呀?她说,叫我张倩就行了。

我哦哦的应着,拉条端过来了,我接过来开始吃。张倩则靠在炉台边看着。这时钦新安进来了,一眼发现菜案上的鸡蛋,就问,又买鸡蛋了?张倩说,这是自己下的蛋。钦新安笑着问,你什么时候会下蛋了?张倩唉呀一声骂道,你老婆才下蛋呢。我说快了,是自己的鸡下的蛋!我知道老板不喜欢鸡蛋,没敢买。

晚饭是手抓饭。吃饭的人基本到齐了,老板夫妇俩,程富国夫妻俩,钦新安,曾祥刚,江江和我,八人把一张桌子占得满满的,张倩只好站在炉台边吃。直到这时,我才知新,曾祥刚也不是外人,他的夫人跟老板娘是堂姐妹,老板也是连襟,负责采购。

胡萝卜和羊骨头焖成的米饭特别香。

因为考虑到矿区有民族兄弟,老板不允许厨房买大肉。幸好堂弟井鹏做得一手好菜,隔那么久把我叫去饱餐一顿。时间长了,没机会回请,很不过意。

    井鹏跟他姐夫吴治树在井下从事掘进,活儿辛苦。井下辅助活儿严重影响工程的进度和收入。仅通风一项,从库房领取,再运到井下,待安装使用,一个班次时间没有了。因为防爆,那些东西特别笨重,一个电源插销有重达一斤多,一个按钮几十斤重,一台风机和一个启动开关都须两人抬。加上风筒布,电缆线,一个掌子面的辅助工具得装满满一罐,可那些辅助活儿不做不行。每次看到他们下班时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却感到有些愧疚难受。

没事的时候,我就往井台上溜达,顺便看看他们要不要热水票房的炉子时常有一壶开水坐着,而那些煤全是井台工人帮我拾进去的,我很不过意,总觉得欠他们很多。作为他们对我工作支持的回应,跟他们拉近关系是应该的。井台工人多是少数民族,有回族,维族,锡伯族,还有一个是湖北土家族。也许是井下的环境特殊,出于保护和自保,老板让他们下井,但为了生活,就把他们安排在地面上。有一个叫杨孝政的八仙人,性格特别开朗,有次开绞车的女人从西边工人住宅处回到井台,他很礼貌地问道,你上厕所了?离开岗位去工人住宅区,不用说也知道去干什么?看破不说破是处世的基本素质。像上厕所这种招呼不打也没人怪你。可杨孝政非要礼貌地问一声。果然,那女人恼怒地回一句,要你管!然后望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一声,钻进绞车房。等那女人进了绞车房,杨孝政开心的哈哈大笑。

那女人是四川人,住在小院值班室隔壁,我们算是邻居。她老公是矿上的修理工,整天在井台上工作。这也是老对特殊岗位的照顾。四个绞车工,有三个是女人,其中两个是四川女人,老公都是修理工,一个负责机械一个负责机电,而另一个女人是八仙人,她的老公程富山是总管。

他知道我也是平利人,显热情我们聊了很多平利的事,他也跟我讲了八仙的廖乾五蔡平。

其实老板对我并不是人们想像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是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早晨,我下班后去交帐,钦新安的门锁着。我只把现金放我的进房间去吃饭。

一会儿钦新安回来了,我赶紧回房间提着包去那儿。交完帐,程富国就端了一婴儿澡钞票进来,老板跟在后面,吩咐我和程富国,钦新安把钱重新点一遍,然后送银行存起来。那些五十一百面额的钞票是我们下班前点好后,交帐时,会计用手点一遍,然后验钞机又过了一遍的,分别用皮筋扎着捆儿。这时让我们再点,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老板交代完出去了。程富国还没点完两捆,就说球赛是不是开始了,然后进了时间钦新安的卧室看电视见程富国进去了,钦新安也跟着进去。

卧室里电视大声地放着,他俩偶尔也跟着叫好。我一边点钞,一边盼他俩快些出来,点完钞我好休息。过了好一会,他俩出来了,只听程富国说,不点了,老爸急着要走。说完就把一盆钞票端出去了。

过了几天,我才反应过来老板那次是给我做了一个局。程富国和钦新安进卧室不是看球赛,那么大一盆钞票,放在我面前,看我会不会心动?那道门帘的后面,两双眼睛鹰隼似的盯着我,一旦不轨,就抓个现行。

我的工作不再局限于票房,还要替老板整理一些文案,以及矿区环境上的粉饰,标语。一旦某个矿出现事故,所有的矿都停产整顿时,培训,总结的活儿忙个不停。这期间,老板敦煌金矿投资失利,转头又对榆树沟重新规划,革故鼎新。引进扒煤机,镏子,电瓶车。接着聘请两位工程师,一人负责榆树沟,一负责苏拉宫。而他大儿子程富强一活跃在煤之外的领域。到这时,我才想到之前的建议是多么幼稚那只是我的浅见。与热火朝天的煤矿生产,煤面的利润只是饭后的一点锅巴,对于一个如日中天且有着更远大目标的老板来说,他是不会在乎那点蝇头小利的。不过,他的婉转给了我足够的面子,给我留下了机会。同时,也让我零距离地领略一个奋斗者的足迹

五月份天气才正式变暖,矿后面的草地开始变缘,闪着银光的科古琴山融化的雪水日渐增多,皮里青河水已经开始浑浊,哈萨克牧民常赶着马车从浅水处经过,然后向草原深处走去。对面那一片白杨已经披上绿装青绿一片,刚来时看到遮掩村庄的萧条树丛已锦。那是甜杏。这时我才慢慢了解,新疆出名的不仅是哈密瓜,葡萄干,还有苹果,石榴,甜杏。丰富的物产不亚于内地,超长的日照作物的品质远胜过内地。

假期里跟井鹏去伊犁,置些换季的衣服。或倒班,跟着工人赶巴扎。人稠广众间,看到各民族其乐融融地相处,我就感慨,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国家,才能民族大团结的花朵

保管活儿辛苦。各种设备,材料,有几百种。那些东西不仅需要分门别类,还因为安全需要放在靠近工人的住房。库房不仅多,而且十分散。所有的库房连成线,长度不下一里路。

可这活儿非程富军茣属,于是,程国庆从口里赶来了,顶替程富军。没过多久,程国庆被老板连襟的儿媳妇袁福英换掉了。两年后,程富军辞职了,我接替程富军的位置,程郢接替我。

老板为尊称讳,仅在文末提一下,老板名叫程用贤。他从苏拉宫起步,然后到榆树沟,后又进军房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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