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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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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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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记忆

         永恒的记忆

  一一谨以此文拜献先父

            文/老井


先严伴我少年时,我忆先严一世期。

孝悌遗风沾粉末,勤劳懿范继毛皮。

才闻梓里人皆敬,貌若潘安世共知。

一自英年缘病故,哀思欲诉可凭谁?

        这是某年清明节上坟回来后首次提及先父的文字。

       自从念想化为文字之后,对先父的追思,更加频繁,更加清晰。

       悲伤?不存在,离世近半个世纪了。思念?出于人的一种本能,那是不可否认的。况且他还有许多值得记取的东西呢!

       我是他四个子女中最小的一个,上有俩姐一哥。哥姐跟他时间久,可能彼此感情深,而我,他拢共陪我17年,除去懵懂的五六年孩提时光,记事也就上十年。印象中,对我这个断肠儿,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爱,倒是严苛多于温柔。记得最深的有两件事。

       有一回,我逃学了,跟村里的小伙伴们上山去打柴。他得知后,对我施了暴,打得很凶。那时谈不上好的教育方式,就是简简单单,但也算是及时管教了吧。

        还有一次,大队部搞什么活动演节目,要我们学校也出一两个节目,我被安排与同班一女生同台。(演什么现在忘了) 在校准备阶段,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到了正式出演的那天晚上,我却说什么也不愿上台,不为别的,因为那女生长的不怎么样,头上还有癞痢,当许多观众的面与这样的人同台演出,觉得很没面子,所以,老师怎么做工作,也没做上去,气得他两眼冒火。这还没完,先父也觉得丢了脸,回家后又对我施了暴,打不算,还让我双膝跪地,要我保证今后再不如此胡闹。唉,那时年幼,真的不觉得错在哪,凡事由着性子来,后果想得少。

        关于先父好多事都是从村里人口中听来的。

        从前,家里日子过的优于同村好多人,所以土改时被划成中农,可以团结的那种。都说他会持家,勤快做,有办法。这些我都将信将疑。但是,在我的17年岁月里,倒也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别的什么都不说,单凭住房就值得骄傲。那时全墩四五十户人家,住的都是土砖房,大多一两间住一家人,上下三代挤在一起,连三屋(并排三间称为“连三”) 极其少数。我家盖有四间,住着奶奶、父母、我,共四口人,确实显得优裕不少,而且灌了一人多高的斗(火砖砌的墙),这也是人家纯土砖上顶无法比拟的。

       他是全大队三个半能人之一,这话传播得比较广,不少人在我面前说起过。但是,全大队那么多人,他咋就成了能人呢?另外两个半又是谁呢?当时很想弄清楚这些问题。最先搞明白了另外的两个半是谁,原来他们也都是中农。我想,可能是人们把地主富农撇开了,贫下中农里又没有,于是这“能人”自然就在他们这些中农里显露了出来。有时我暗暗地把他们三个半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看到底谁更“能”,“能”在哪里,其实最终也没有弄出个究竟。连先父怎么“能”,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识字,会算个帐什么的。另外,毛笔字还算不赖,这是从家里一些用具上看到的。那时像晒筐呀、板凳呀等等物件上都会写上物主的姓名和购置的时间,免得与人相混。我看到我家晒筐背面写着“井之臣 X年X月Ⅹ日置”等字,楷书,拳头大小,很端正,也好看。当时觉得老爹是有点牛。后来才知道,那年代,只要念过一年半载的书,就会那么两下毛笔字的。但是他到底念了几年书,他没告诉我,我也没问他,至今还是个谜。其它方面哪里“能”,还真没注意到,只知道他做农活确实讲究,掏个沟什么的,笔直笔直的; 整个畦什么的,贼平贼平的; 扭个索(用棕毛扭成绳,用处很多,如箩索、钩索、系轭头索,都用它) 什么的,特扎实光滑漂亮; 尤其是堆稻堆,他堆的像个宝塔,不单稳实,还老好看。这光靠力气不行,更要技巧,没有两把刷子,应该是做不到的。

        有些流言本不想启齿,但为了还原一个真实的他,还是吐露出来。说他是当时当地少有的美男子。关于这个,平时我也留心观察过,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五官周正,体态俊秀,虽说是农民,皮肤还算白皙,在同村其他叔叔伯伯中间,确实比较出众。正因此,村里长得好且略解风情的婶子还瞅上了他,为此,先慈没少跟他闹。虽然是绯闻,当时听了认为是有损门风的事,很不是滋味,但现在想来,男女之间那点事,有时并非刻意为之,用当前时髦的话说,也许简直就是颜值惹的祸; 再说,彼此之间,你情我愿,又没抛妻别子,牺牲家庭; 况且,古往今来,无论贵贱,此事难道还少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怨尤他们呢?

        有一点,不是别人这么说,更是我亲眼所见,那就是孝。先父大孝之誉,可谓名至实归,一点不假。听说他才三岁时爷爷就没了,年轻的奶奶守寡硬是把她唯一的儿子养大成人。所以他视奶奶至尊无上,对奶奶忠心不改,孝敬有加。奶奶迈入老年时,牙齿都已掉光,饮食困难,他会想方设法,给吃最柔软的食物。每每买肉,他都要捣得细碎,专盆蒸好,让奶奶独享; 花生、芝麻之类零食,他专门炒熟磨成粉,一勺一勺地喂给奶奶吃,即使我在旁边馋得流口水,也要先满足奶奶,然后才会尝到一点点。奶奶进入耄耋之年后,完全失语,终年卧床,他会经常去床前,通过肢体语言,了解奶奶的各种需求,尽量去满足她。连奶奶要方便,他为了减少先慈的麻烦,常常亲自搀扶奶奶解决。就这样不遗余力、不厌其烦地孝敬、守护着年迈的奶奶,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先父殁于黄疸肝炎,享年50岁不到。走得这么早,照理说,我等生者应是痛彻心扉,寸断肝肠。可是,他走时,我并没有特别的悲伤,好像是一件寻常事的发生,该干嘛干嘛,一切如常。后来想想,并不是我这人冷血,应该是与当时先父卧病过久有关。自打他起病住院到辞世,足足两个多月。在这漫长的过程中间,年少的我,一直因他的病情而揪心,因服侍他而劳心,因他病情恶化而锥心,因发展到昏迷不醒而伤心,最后因他进入弥留之际而死心,自始至终,这“心”压根儿就没安睡过,一直在“扑通扑通”地挣扎着,到最后完全麻木了; 又因由巴望到失望,最后到绝望,心理上也做足了随时失怙的准备,因此,才有了前文提到的那种状态。

       奇怪的是,先父走后若干年都没走进我的梦乡,直至我也做了父亲,扛起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经历着人生的风风雨雨,深感作为一个父亲的不易时,这时,就在这时,我梦见了他。梦里,他没有死,他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拼命干着活,攒了不少钱,随时准备寄回家中。人老了许多,但原来的样子依然清晰可辨。我们见了面,什么话也没说,当我向他靠近时,他向我一瞪眼,把我吓醒了。

        我知道,这是最深沉的思念,最本真的认同,最饥渴的寻觅,最焦急的等待,也是最隐性的依赖。先父存在的价值,父子之间那种不掺一点水分的感情,神奇般地幻化成了这场梦。这不是一般的梦。我把它诗意般地留在了记忆深处,常常翻它出来品味,掂量,是那么的深如东海,重如泰山。

       自己为父了,孝亲了,育子了,做事了,与先父比,是有过之还是有不及? 常常在回忆中对比,在对比中自问,在自问中考量,在考量中升华。无形中,先父犹如一座灯塔,照耀我在人生旅途中默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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