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作为一种文体在中国文学体系中占比小且地位不高,始终无法进入主流文学叙事的范畴。
在西方文学体系中,科幻则是与古典主义、现实主义、批判主义、浪漫主义等文学体裁等量齐观的一大门类。就市场份额而言,科幻在欧美文学(含影视、动漫、游戏)市场的占比远超其他文学体裁。
科幻在中国发展缓慢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阶段密切相关。在五四运动以前,一切与科技相关的东西被斥为奇淫技巧,属于被官方批判与否定的对象。
五四运动以后,虽然赛先生与德先生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但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引入新技术逐步成为社会共识,幻想这种与好奇心强相关的东西,自然离人们的生活甚远。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解决温饱与安全仍是头等大事,自然没有科幻生存的空间。改革开放后,中国积极溶入全球化浪潮,中国的科幻才开始起步。
近年来,得益于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网络文学逐渐出海,成为中国文化的品牌。玄幻、魔幻占据网络文学的半壁江山,科幻,尤其是硬科幻,仍然微不足道,这与科幻这种文体有关,动辄三五百字的堆头,对科幻这种文体来说实在太过艰难。
短篇或是中篇科幻作品,在纸媒式微的今天,几天没有传播空间。
国内的科幻起步较晚,虽然诞生了刘慈欣、王晋康、郝景芳等一大批优秀作家,《三体》《折叠北京》等作品也屡获国际大奖,在国内外产生积极的影响。但中国的科幻文学仍然十分弱势,受众不广,影响力不大。这与民族特性、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文化传统息息相关。
纵观西方科幻,无论是儒尔纳、威尔斯等人的冒险类作品,还是克拉克、阿西莫夫等人的太空歌剧,无不是科技的外衣,悲剧的内核,归根到底是现实主义,是人类好奇心不断被满足和湮灭的过程。
而东方人倾心的玄幻魔幻,却是仙侠的外衣,成功学的内核,归根到底是浪漫主义,是人类不断内求以满足自我,成就自我的过程。
比如西方的神话,多是悲剧内核,反映出人在伟力面前的无奈;而东方的神话,无论是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共公触山,都是个体与不可战胜的客体进行死磕的浪漫主义,希望终有一天出现奇迹,实现个人梦想。
从十五世纪的大航海时代开始,西方开始外求这个世界的真相,在失败中前进,在探索中突破,所以幻想成为整个民族和文化的内生动力。
而东方文化历来强调稳定与不变,讲究内求与自省,习惯于向过去寻求经验与启示,讲究传承与发扬,缺乏冒险与突进。
文学是民族精神特质的具象,是基于现实的书面表达,是由文化与民族性决定的,不会随着科技的发展取得大的改变,可以预见,在一段时间内,科幻仍然不会成为中国文学的主流,与玄幻、魔幻、古装、言情等文学作品相比,不会有大的市场份额,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只有当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社会财富足够丰富,我们实现了对自我的超越,担起了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神圣职责,这一天才会水到渠成。
只有当东方文化走向世界,展现出圆融、协调的人性之光,人们能才够静下心来思索个体与群体的命运,探求足够的机会来满足人类永不停歇的好奇心,科幻才会在中国取得主流文学地位。
而这一切正逐步照进现实,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