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简洁,组合便利,只需要三五千字便可道尽天下万物。而英语不则行,每一个物种都有一个名字,如果正常交流,少于1万词汇则非常困难,牛津词典收录了17万单词,如果做学问,世间万物,各有其名,则不知凡几了。
其实中文也走过英文这条路。《梦溪笔谈》记录了这样一则故事:药中有用芦根及苇子、苇叶者,芦苇之类,凡有十数多种,芦、苇、葭、菼、薍、萑、葸、华之类皆是也。名字错乱,人莫能分.....菼、薍、苇、芦盖一物也,名字虽多,会之则是两种耳,今世只有芦与荻两名。
古人最初造字格物,每种植物从发芽、抽叶、开花、结实各造一字,各取一名。比如,荻初生为菼,长大为薍,成则为萑。苇则初生为葭、长大为芦,成则为苇。
沈括详细分析了《诗经》里面关于苇荻的诗句,最后证明一个是茅草(荻),一个是芦苇,虽然古人创造了十几个名字,但归根到底,还是二物。
最初,各地的先民采用了同样的造字法,为每种物品,每种物品的不同阶段各造一词。比如牛就有36个名字,初生为犊,两岁为牬,三岁为犙,四岁为牭......不长角的叫犝,强壮的叫犃,被阉的叫犆,纯色的叫牷,不一而足。
后来人们觉得这样搞下去不是办法,象形文字造字实在太复杂,不转变思路,就是把河里的乌龟全部杀死制成龟甲,把山上的竹子全部砍完成制成竹简,也描述不尽世间万物。
聪慧的古人发现可以用排列组合的手段来解决这一难题。大牛、小牛、公牛、母牛、黑牛、黄牛、水牛、阉牛,虽然限定性词根不同,但词干则一。
这其实已经有了点动植物分类学的意思了。可惜古人没有深入研究下去,否则,界、门、纲、目、科、属、种这几个字就没林奈什么事了。
汉字是世界唯一传承至今的象形文字,其优点是会意,缺点是书写略嫌困难。古人创造的六书造字法说来高深,其实无论形声、象形、转注、假借、指事,最终都是为了会意。即便不识字义字音,但能猜出大概意思,不影响传播,这是汉字的生命力所在。
英语作为拼音文字则不行,因为字母不具备会意象形功能,是纯粹中性的词素,只能为每种物品创造一个名字,严格意义上来说,世间有多少动植物、细菌真菌、化合物与发明创造,这个世界就有多少英语单词。
当然外国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创造出一些词根、前缀,比如只要看到ir-,im-,in-,il-,人们大概就知道表示否定或相反的意思,出现-sion,-er,-or,-ar,则大概是词干的名词化,等等不一而足。
有一个有趣的说法。未来人类殖民星辰大海,由于距离遥远,环境迥异,人们的长相、语言、文字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让人类无法交流。但如果散布宇宙角落的人类都用汉字,则无论外形、习惯、发音怎么改变,只要写出汉字,意思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未尝不是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