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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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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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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深圳速度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深圳速度”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1982年10月,深圳人将建造亚洲第一高楼――国际贸易中心大厦的重任交给了中建三局一公司。

1000多名中国建筑工人随即告别妻子儿女和父母兄弟,离乡别井,从湖北来到深圳,他们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辟新战场。

没来得及欣赏美丽的南国风光,也没来得及拂去满身征尘,他们就一头钻进了国贸工地,洒下创业的汗水。

工人们很快就发现,这儿跟武汉大不相同:这是一个充满竞争的地方,“大锅饭”和“皇帝女”都找不到它们的立足之地。要干,你就快干,你不干,别人就会抢着干。“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句随处可见的口号可不是说着玩的,国贸大厦的工程合同写得清清楚楚:提前一天完工奖励5万元,如不能按时完工,迟一天倒扣5万元。

为了加快施工进度,必须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管理。年仅26岁的罗君东挺身而出,担任了滑模设计组组长。当时有人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黄毛小子”,忧心忡忡地问:“他?行吗?”但小罗无睱自问,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罗君东大学毕业后,日夜盼望能有用武之地,可是,在内地,他最高只建过5层的楼房,哪有机会建造53层的大厦?来到深圳,终于遇上一个可以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小罗和设计组的其他同志一道,夜以继日地钻研,终于成功地设计出一套大面积滑模混凝土浇注新工艺,使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以平均三天一层的速度从农田“长”出来,最快时还达到两天一层,令国内外建筑界震惊不已,被誉为“深圳速度”。

记者、作家、诗人闻风而来,他们把镜头对准了拔地而起的主楼,对准了粗鄙简陋的垂直电梯,对准了高耸入云的空中塔吊,对准了日夜不停的混凝土输送泵,但却总也顾不上对准空中塔吊的主人----中建三局一公司的建设者们,总也顾不上对准这些建设者们居住的工棚。

一排排低矮的工棚蜷缩在国贸大厦的脚下,两相对比,就像大象脚下的蚂蚁,它们的结构不是水泥钢筋砖砂石,而是“篾墙竹柱油毡顶”。有人形容这些工棚冬天像个大风箱,夏天像个大蒸笼,春天像个水帘洞,秋天像个干柴垛。而我们的工人却风趣地把它们命名为“竹楼宾馆”。

1983年9月,阵风十二级以上的九号台风横扫深圳,将近一半的工棚被掀了顶,加工厂宿舍全部坍塌,食堂大半被水淹没,水泥仓库面临着被吹垮的危险,四处告急,八面危机……大难当头,方显出“竹楼宾馆”主人的英雄本色。1000多名建设者,没有一个人收拾细软逃之夭夭,没有一个人只顾抢救自己的私人财物,他们冲入风雨之中,首先抢救仓库里的水泥。他们顶风冒雨,爬上仓库棚顶,艰难地一步一挪,冒着被狂风卷走的危险,铺开大帆布,盖在棚顶上,压上钢管,用绳捆牢。

台风过后一点算,四百吨水泥保住了,工地上的机具、塔吊、平台等大型安装设备秋毫无损,面对被摧毁了的宿舍,面对一大堆碎蓆断竹,没人计算自己的损失,没人乘机躺倒不干,建筑工地第二天就恢复了生产。

可是,英雄也有落泪的时候,这个公司的干部职工,百分之六十是青年人,其中不少是刚参加工作的姑娘,她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娘,现在一下子从湖北来到几千里外的深圳,叫她们如何不思乡?她们每天都要去看几遍信箱。为了赶工期,公司决定春节不放假,除夕之夜,喧天的炮竹声和耀眼的节日焰火,勾起了姑娘们想念父母之情,当这些钢筋姑娘看见深圳人合家老少共聚天伦在一起吃团年饭,看见深圳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去文化宫跳舞唱歌,更是触景生情,再也抑制不住,一齐跑回宿舍,有的暗自落泪,有的躲进蚊帐,抱住枕头,放声大哭,哭啊,哭啊,用哭声表演了一场“思亲大合唱”。

但是次日,大年初一清晨,这些姑娘又出现在工作岗位上埋头苦干了。有人打趣说:“眼睛都哭肿了,怎么还上班?”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答道:“谁不想家,哭归哭,干归干嘛!”工作,在这儿是一个神圣的字眼,连哭,也要留在业余时间才去哭!

国贸大厦封顶后的一个清晨,时任中建三局一公司工会副主席的黄春申领着我,乘坐建筑工地的简易电梯,晃晃悠悠地登上了大厦的楼顶。这座亚洲第一高楼真是名不虚传,低头一看,可以俯瞰深圳全城,极目远眺,可以窥望香港上水元朗。

此前我们何曾想过,中国的建筑工人会成为全亚洲站得最高的人!我对黄春申副主席说:一定要将这段历史写下来,一定要让历史告诉未来:是谁在这片农田上种下这幢中国建筑史上前所未有的高楼?是谁以三天一层楼的速度创下了前人望尘莫及的奇迹?

胜利的一天终于来到了,1985年12月29日,53层162米的亚洲第一高楼建成了,摄影机、录像机的镜头纷纷对准了彩云簇拥的楼顶,那儿将是亚洲最高的直升飞机场,也是特区起飞的新起点,记者们都争相拍下这些饱含历史意义的镜头!

然而,这时候,在国贸大厦脚下不起眼的“竹楼宾馆”里,“钢筋姑娘”和“黄毛小子”们正悄悄地收拾行装,她们又将转战另一个新工地。临行前,她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这幢洒满她们心血和汗水的大厦前留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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