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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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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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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亲

少年不懂爱滋味,偏偏爱要惹少年。十四五岁时候,父母亲就关心我的亲事了,好像怕儿子再大一些找不着女人,会打光棍。

他们先是看中一个邻居家女儿。此女父亲是木匠,手艺很精湛,为我家造过房子,打过家具。他给我大哥打过一张学凳,既做凳子又当课桌的那种,至今五十年了,虽然凳面已磨损变形,裂开一条缝,但所有隼口却都完好,毫不松动。他有两个女儿,五个儿子,与我家一样。他跟我父亲很谈得来,两人有意把他的小女儿谈给我,我初中一毕业就可以跟他学木匠。“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母亲常常这么说。但我不愿意,始终没表态。

有一段时间,我的宿舍靠着她家后门,常常早晨起来就见这女孩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每逢看见我,她总是迅速投来一瞥,似乎满怀幽怨地害羞地低下头,急急地走过去。因为穷,她没有念过书。人长得还过得去,配我并不算高攀。但我却没法喜欢她,说不清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辈子不能做个木匠就完了,我的理想要高远得多。具体要怎样,也说不出。我们始终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后来,双方大人见这般情形,也就免提了。

过了一段时日,母亲逼我去相亲,这是本庄小学同学秀华做的媒。因为他才16岁就已定过婚,好象有了好东西只顾自己享受过意不去,要帮好朋友也弄一个,以体现有福同享的友谊似的。于是,他在我母亲面前喧了一番,母亲便对我加压。出于孝顺,我还是同意去相一回亲。

那天天气很好,母亲让我穿了新的白衬衫,大半新的蓝裤子,一双棕色新凉鞋。在一片灿烂阳光下,我显得比平时帅气。母亲对我的着装感到满意。但我穿了新衣服,反觉手足无措,所以,母亲在我身后看我走了几步,大声说:“手放开来走,象秀华一样,大方些。”她多么希望我马到成功啊!

在路上,秀华说那女孩比我大一岁,大一岁顶好,“女大爷,有饭咽。”我们都穷怕了。

我们走到那户人家,秀华悄悄指着正在洗衣服的少女说,就是她,快看。那女子一见我们,立即低下头去,只顾“呼哧呼哧”地搓衣服。我很想看看她面容,尽管已打定主意来走个过场,但心理就是这么奇妙。那少女却始终只给我一个厚实的背,一头淡黄的头发,和羞红了的脖颈。

我只站了分把钟,就快步离去。回头被秀华抱怨了一路。

一晃过了两三年,七○年冬季,我和堂外甥同时穿上了绿军装。两个人兴奋得象要插翅上天。这一个冬季仿佛格外暖和,踩着冰下河捉鱼,一点也不觉得冷。那时,多少小伙伴丫头们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啊!大人不失时机地为我们的亲事操心。外甥和一个远房表妹,拖着长辫子、大眼睛、高挑个儿的姑娘定了亲。据说女方本来没这个意思,因为男方家委实太穷。当了兵,好像提高了身价,好心人出面一牵红线,大人同意,姑娘乐意,事就成了。这怕也引起过不少小伙的嫉妒,因为姑娘确实出众。

父母亲大约见他定亲,更加替我着急,再次要我去相亲。那天,我们穿着没有佩领章帽徽的草绿色军装,朝气蓬勃引人瞩目地走在大路上。先去盘岔口外甥舅爹爹家赴宴,回头绕道去看女方。这时,我心中依稀已有一位拂之不去的俏女娃形象,所以,相亲还是走过场。

到了这人家,大人全不在,只有女孩姐姐出面接待。这位姐姐挺热情,一边与外甥拉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我。谈了一小会,她就喊躲在锅屋的妹妹出来见面。不料千呼万唤不出来。没办法,姐姐便笑嘻嘻地将我朝锅屋推。我还是那个好奇心作怪,想见见女孩到底长得咋样。走到锅屋门口,见女孩正探头朝我这边看,一见到我,腾地红了脸,笑着转身躲进了灶门口。听说她才十六岁,很小巧的样子,五官没看明晰,大致算清秀。邻居女孩站在水缸边笑她,催她出来。她只顾笑,其间偷偷抬头,慌乱地瞄我一眼,立刻又低头笑出了声。我看不真切,很扫兴地走出了茅屋。

我十八岁之前的相亲史,就此划上了句号。此后,踏上了军旅征途,别是一番人生风景。退伍后,又经历了许许多多人和事,这三位姑娘的形象,在我的记忆中早已如同融化的雪人,十分模糊了。现在更不知她们各在何方,生活得怎样?如果没有意外,她们的孩子一定都生了孩子了。祝愿她们都生活幸福。

199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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