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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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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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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集·卷2·打场

在孩童眼中,秋天的打场不是农活,是一场热热闹闹的游戏。

夏天也有打场,但麦秸很滑,而且麦芒和刀割的茬尖硬而锋利,会刺伤皮肤,不适宜玩乐。但是有了脱粒老虎机,麦秸经过凶猛的虎口咬嚼,就变得软绵绵了。然而,秋天的稻秸本身是松软的。稻子割了,把也掼了,或者用脱粒机,老虎机脱过一次粒,残余的顽固的稻粒,要用牛拉俗称的石滚子碾压,才能落下来,于是就打场。

稻秸被大人抖乱了,在大场上均匀地铺开,圆圆的象一个硕大无朋的面饼,直径有20米上下,甚至更大些,厚约半尺,软绵绵的象巨大的被胎。如今一家一户,似乎已不打场了,即使打起来,也只有不起眼的一小块,没多大意思了。

场铺好以后,牛被牛倌套上轭头,系上石滚子,赶上了场。我们一群男娃,偶尔也有“疯丫头”也上了场。笑啊,跳啊,开打,摔跤,翻跟头,倒立,划连叉,学狗爬。有时比赛翻斤斗,几个人一字儿排开,一声令下,从场这边翻到那边,看谁翻得快而多。玩累了,疯够了,就仰面躺倒在这“金丝被”上喘气,手脚伸得开开的,摆成一个“大”字,真是惬意极了。这时,满肺沁着稻草浓浓的清香,和混合着泥土淡淡的腥气。朝天看去,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但见蓝蓝的大罩上,撒芝麻似的点缀着亮晶晶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朝着人眨眼。或者半轮斜月,洒下柔情似水的银辉,将我们笼罩。

更为动人的是牛倌的牛号子,俗称“打唻唻”。(唻,方言读lai的短促阴平声)这是牛倌高兴或者感觉单调寂寞时候的引吭高歌,平时鲜能听到。牛倌义周大爷赶着牛在巨大的草饼上环绕的时候,大人都回家了,我们在牛暂时踩不到的地方继续游戏。突然地就传来一阵由低到高、起伏跌宕、雄浑粗犷、绵绵不绝、如歌似吟的声音,大约四周几个村庄每家每户都能听见。这时,我们都停止游戏,在草上坐着、躺着,全神贯注如痴如醉地入神聆听。就这一个“唻”字,好像拉面大师手上的一根面条,任凭牛倌揉搓、拉扯、摇晃、旋转、抛掷、鼓荡,抑扬顿挫、变幻无穷、引人入胜,似乎驱逐着苍凉的寂寞,倾诉着劳动的喜悦,传播着难言的深情,表达着农家的希望。

它余音绕梁,穿越时空,在我耳旁回旋几十年不灭。

牛碾得差不多了,大人来翻场。我们就到稻把堆成的垛子里去捉迷藏,或者去捉那一亮一亮地闪光的萤火虫。总要等听到某个家长拖起长腔,喊起某个的小名,叫回家洗澡或者挺尸(睡觉),才恋恋不舍地懒洋洋地步回家去。

2002年6月16日 2013、5、13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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