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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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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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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集·卷6·笑过鬼门关

丰都鬼城,名气很响,耳闻已40多年,至今才得目睹。感觉与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差别。

我匆匆走了一遭,得出一个结论:那仅是一个供人玩一趟乐一回的地方。有人也许不信:“鬼”气森森的所在,怎么仅仅是一个供人玩乐一下的地方呢?

也许,古时候人们来这里同今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魏晋时代,盛行志怪,有的编故事的讲故事的也会相信确有其事,一般老百姓就更是谈鬼色变了。这大概是佛教“六道轮回”和“地狱”说传播的结果。

在佛教传入中国以前,中国有没有“鬼”的概念?应该说很早就有了。记得《庄子》中就提到一个叫“徐无鬼”的人。那时,人们对“鬼”看来并不十分畏惧或憎恨,否则不会用在人的名字里。

大致可以这么推测:因为佛教的传入,因为一些佛教徒对本来就是虚构的东西添油加醋的渲染、扩大、强化乃至伪造,使得“鬼”的概念更普及,内容更丰富,形象更可怕了。

尽管也有小说描写过“美鬼”、“善鬼”,但那毕竟是小说,何况小说中也是“恶鬼”居多。在世俗生活中,凡沾上“鬼”字的,大抵没有好事。如:说鬼话、做鬼事、出鬼、捣鬼、鬼鬼祟祟、疑神疑鬼、神出鬼没、牛鬼蛇神、鬼哭狼嚎、为虎作伥,等等。

长期演进的结果, “鬼”居然也成为一种文化,丰都因为某种机缘,成为“鬼文化”的集大成者了。

当初建筑鬼城的人,即使自己不信鬼神,也一定清楚当时的人间“鬼市场”是十分广大的。他并不想卖门票拿回投资,他要的是教化人间的社会效益。如果没有多少人相信鬼神,他用鬼城来教化谁呢?

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古人筑鬼城,望恶人歹念收。

实际效果怎样?微乎其微吧。

我是不相信那些惯于作恶之徒,到假设的地狱、地府走一遭,就会“顿悟”前非,改恶从善的。否则,历代统治者只要把芸芸众生,组织起来,分期分批地到这里参观一次,就会人人洗心革面,恶人改过自新,从此天下太平了。

充其量,这些泥塑木雕只能吓吓那些十分迷信的道奶奶们,让她们更虔诚些而已。也许她们会向自己的老伴、儿孙们宣扬宣扬因果报应,让他们多种善因;也许有些受教者在短暂的时间里心里有那么一点触动。然而大家很快便会依然故我了。

拿本来没有的东西去欺骗人,即使有效也有限。

社会只会按照自己特有的逻辑顽固向前。在历史的长河中,善恶在总量的比例上当然有起伏的曲线,但归根到底,未必有多大的变化。

记得导游小姐在我们上岸前,没忘记提醒我们一句:注意照应好自己的东西,鬼城里难免有“大鬼”“小鬼”。这就是说,即使身在鬼城,也没有挣脱那“特有的逻辑”的绳网。

丰都鬼城基本上变成了可以玩乐一回的地方,一定是始作俑者所始料未及的。但这也证明,他们的良好愿望没有完全落空。每天若干万元的收入,就是最为有力的物证。种豆得瓜,又有何妨?只要有益于今人。

来这里朝拜的,被“鬼”吓着了,是一种收获;来研究的人被“鬼”迷住了,也是一种收获;来游玩的人被“鬼”逗乐了,同样是一种收获。后者肯定要比前二者多得多,但只要有收获就算没白来一趟。

走出“鬼门关”的时候,导游小姐煞有介事地告诉大家,别忘了大笑三声,消去“鬼气”。

有人忍不住轻松地一笑,悠然步出关门;有人装腔作势地哈哈大笑几声,快步跨过关门;有人勉强挤出一笑,抬腿越过关门……不乏千姿百态。我想,把“鬼”当真,笑不出轻松;不知“鬼”究为何物,也笑不出意味。

2002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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