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理想美学
读布罗茨基最后一部散文集《悲伤与理智》
布罗茨基是俄籍美国诗人,他的一生有着传奇的色彩。从《小于一》出版以后,他的名字出现在各大媒体上,一时间对他的解读如火如荼。大部分诗人几乎在自己的人生履历中,都会留下许多的故事,而布罗茨基的故事无疑是我读过的诗人里边最精彩的。他辍学打工,在工厂、锅炉房、实验室当过杂工,每一个漫长的黑夜是书籍与他孤独而眠。坐牢、驱逐出境、流亡、可以说他的一生历尽艰辛,而写作几乎成了他精神世界的唯一出路。而这本《悲伤与理智》可以看作诗人在孤独道路上的精神写照。他对自己诗歌观和美学观的诉诸,让人格外惊叹。“这是一本世所罕见的奇作”(《悲伤与理智》的推荐语)。
布罗茨基一生写了三部英文散文集,但是我认为他用俄语写作的散文是在俄罗斯文化语境最能体现诗与散文之间的审美了。与玛丽娜•茨维塔耶娃(我大学最喜欢的诗人之一)不同,布罗茨基的诗学是建立在另外一种形式的传统继承上,这种方式是他在政治审查上以及流亡途中的生存表达。一个有灵魂的诗人,在散文创作上一定是一个天才。因为散文能延续他的诗学的寿命,这不但能发挥他语言元素的独特魅力,而且浓缩和凝练的诗性写作持续交互的影响,也让他有了发挥的空间。这样的一种自传性的诗学表达,在一定程度上扩展了题材上的语境表达,赋予了它更多故事的可能性。布罗茨基可以说是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的诗歌与散文创作上的成就。
其实英文创作对于大陆的读者来讲,他译介过来的作品往往相当于是第二次创作,从技巧上来看,必须是能真正的接近作者灵魂的表达。刘文飞的译介,可是说是保持了作者基本的创作情感,布罗茨基的一生是一个孤独者奋斗历程的真实写照,其实就算是与阿赫玛托娃(诗人、妻子)的结合,他的散文与诗都是在一种极端压抑的环境中独自突围。某个阶段下,这种权制主义影响过的的艺术家,对犬儒主义的厌恶,使他们在创作上更为的接近自己的心灵世界。
《悲伤与理智》是一部理想美学的经验之作。这本著作共收入二十一篇的佳作,涉及各种体裁,他以极度的自省与深沉写作度过了早年流亡美国的艰辛生涯。这部分可以看作是作者情感起伏最大的,也是最为丰富的创作。(其创作篇什《我们称之为“流亡”的状态,或曰浮起的橡实》就是最好的例子)。
布罗茨基虽然生于列宁格勒,但是不幸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拉开帷幕。这些从小的经历让他的创作作品更有着震撼心灵的力量。在作者多年以后回顾这些过往经历,其笔触之间早以是一个时代的印象了。他受影响最大的两位诗人是奥登和茨维塔耶娃。茨维塔耶娃跟他的人生经历很相似,流亡的生涯都赋予了诗人特独的诗学品质。他在《怎样阅读一本书》中讲到:“每一个写作者都具有那种受虐倾向,不如说是缘于他们本能的、常常是第一手的知识,即正是极端的主观性、偏见和真正的个人嗜好才帮助艺术摆脱了陈词滥调,对陈词滥调的抵抗就是用来区分艺术与生活的东西。”这句话几乎可以影射出布罗茨基的诗学观来。
他几乎是说到了诗人最本质的核心了。我想这一篇在书展上的演讲之作一定是十分的豪放与自信的。现实在他的艺术创作中有着很重要的意义,现实有时候是一组并不真实的粗糙记忆图像,而文学让他完成了自己的字典。“因为文学就是一部字典,就是一本解释各种人类命运、各种体验之含义的手册。”(《我们称之为“流亡”的状态》)。
有时候诗人的世界是感性的,这种感性是一种思维的构建,但是对作者来讲他们的这种是不自觉的意识行为,只有在逼迫的世界中他们才能有超长的禀赋。“我这一行当的人很少认为自己具有成体系的思维;在最坏的情况下,他才自认为有一个体系。”(《表情独特的脸庞》)所以我很认可布罗茨基的这种观点。他的这种自传式的叙述让散文有了介于散文与诗之间最为敏感的部分,这才在他的人生轨迹中有了得以施展的艺术空间。所以在这一点上,诗人的生命永远跟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首发于《佛山日报》2015-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