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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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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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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有你

看到这个题目,不知怎地,记忆的触角竟逶迤穿透三十余载的岁月风尘,停驻在那所小学校,那方讲台前,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身上。

那一年,我约摸十一二岁,还是一名五年级的小学生。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被大槐树日夜庇护着的那口喇叭钟又敲响了,我们伴着那悠长浑厚的钟声,一边跑一边说笑着拥进教室,等待着慈爱的李老师给我们上课。

没想到,走进教室的,却是一个青春帅气的大男孩。犹记得他站在讲台时那羞赧的微笑,那显得语无伦次,却又那么诚挚感人的话语。原来我们的李老师刚做了个小手术,需要在家休养几日,她担心我们的功课会落下,于是便做通他这个刚高考完,在家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儿子的工作,让他给我们代几天课。我们心里虽然牵挂着敬爱的李老师,但对眼前这个年长我们几岁的大男孩更是充满了兴趣。

记得那天下午上的是作文课。作文题目我还清晰地记得:我最敬佩的人。小李老师先让我们畅所欲言,谈谈自己最敬佩的人。同学们兴致很高,争先恐后地举手发言。就在此时,教室后面最调皮的两个男生突然扭打起来了。班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同学们的眼睛都一齐望向讲台,望向那个小李老师。

再看此时的小李老师,最初的那抹羞怯全无,却似一只惊醒的虎,精神抖擞,目光凛凛。箭一般向着猎物冲了过去。到了近前,只是伸出那钢铁般的长胳膊轻轻一搡,两个调皮男生便踉跄着向两边倒去。要不是老师及时的抓稳他们,非弄个嘴啃泥不可。小李老师的精彩身手,闪亮了同学们的眼睛,都不由地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班里这次突发事件,不瞒你说,我们开始是对小李老师捏一把汗的,连老李老师都头疼的捣蛋学生,一个刚出校门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又怎么招架的住呢!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刷新了我们的认知,事实证明我们完全低估了小李老师的能量。他对这件事处理的见仁见智,游刃有余。他趁我们埋头写作文的空当,把两个捣蛋学生带到办公室,怎么样伏兵布阵我们不得而知。可结果是,这俩捣蛋鬼破天荒第一次在班里公开做了检查,还相互道了歉,甚至还激情澎湃地承诺,今后要向小英雄雨来,放牛娃王二小,小兵张嘎们学习,做一个爱憎分明智勇双全的男子汉。还要读高中,上大学,向小李老师看齐……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我们听着听着腰杆也不由得挺直了,犹如一地旱苗苗遇到了甘霖。同学们灼灼的目光聚向讲台。我分明看到那朵消失的红晕又飞到小李老师的颊上……

这个小李老师,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超人,抑或是怀揣着万花筒般的心,甚至我们这些小女生们,也偷偷在想,童话中的白马王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短短几日,竟带给我们那么多惊喜和震撼。黑板上那一撇一捺都激情飞扬的粉笔字,球场上叱咤风云冲锋向前的矫健身影,还有那天籁般动人心弦的歌声……宛如黑夜雾霭里射出的一道道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我们这群青涩少年空寂的眼眸。特别是后来的那场拔河比赛,犹如寒夜里的一声春雷,震醒了我们一个个蜷缩在心底里的梦。

一提到体育竞赛,我班学生的头全都耷拉着,眼睛随着那一声声气馁的叹息,也暗了下去。也难怪,每回赛事,无论跑步,踢球跳远,还是其他,仿佛被施了魔咒一样,上台领奖这等出彩的美事,我班从未被青睐过,甚至还有几次沦为那羞于启齿的最后一名。

缘于此,当拔河比赛的消息一出来,恰似一块石子丢入平静的水面,欢呼和雀跃在我们四周激荡开来,唯独我们班平静如常,没有漾起半点涟漪,仿佛置身事外似的。这让一脸昂扬的小李老师颇感诧异。不知是谁忍不住发了句牢骚,比啥比,比来比去,最后还不是咱们班出洋相。小李老师方才大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们好久。

小李老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咱们班有同学喜欢读历史书吗?班里同学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一个平时酷爱读书的同学,一边举着手一边兴奋地喊,我读过史记,读过资治通鉴……老师示意同学们放下手,并把我们那个读过史记读过资治通鉴的同学请上讲台。现在咱们请这位饱读史书的同学,给我们讲讲赤壁之战,卧薪尝胆,破釜沉舟这几个历史故事,好不好?话音未落,教室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于是,我们那个腹藏诗书的同学就声情并茂的讲开了,我们听着听着,终于明白小李老师的良苦用心了。他这是在用这些故事告诉我们,人不能屈服于失败,一蹶不振。应该痛定思痛,寻找出口,绝地反击,才会寻到逢生的机会。我们那一颗颗沉入谷底的心,不知不觉间被小李老师机智地托了起来,全都又生机勃勃跳跃开来。

说小李老师是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一点不为过。你看他,面对麾下的这几十个小不点,从容布阵,从队列,站位,战姿,手势,发力,一一详解并示范。还授意了一些比赛时应注意的细节。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拔河比赛竟有这么多讲究,真让我们大开脑洞。我们有了这些密器在身,对接下来的这场比赛慢慢就生起了信心。

依稀记得那是个云白风清的下午,我们班排着整齐的队伍雄赳赳地进入操场。又如何会忘记,赛场上的我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尤其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同学,也就是我班那俩最捣蛋的学生,自扭打事件后,二人华丽转身,劣迹全无,令人刮目相看,俨然成了小李老师的左膀右臂。他俩位居队首,分立拔绳两侧,就像守护着家门口的两只雄狮,怒目圆睁,威风凛凛。我们依次排在他俩后面,像他们一样,两手分开,一前一后攥紧拔绳,摆开弓字步,只待裁判员清脆的哨声一响,便一起身体向后倾,一起憋足气用力拉。任凭对手那边如何歇斯底里的呐喊,拉拽,我们一个个就像脚上生了根似的,任凭粗糙的麻绳勒进细嫩的肉里,钻心的疼,任凭汗水在脸上身上爬,我们只管咬紧牙奋力拉住绳子,一丝一毫不放松。僵持了不知有多久,直到绳子中间那红艳艳的布条向我们这边一点点移过来……凭着这股不服输拼到底的精神,几轮比赛下来,我们最终赢得了第一名,不平常的第一名,扬眉吐气的第一名,影响一生的第一名……

后来,小李老师走了,踏入一所军校的大门,开启了他那令人艳羡的军旅生活。慈爱的老李老师,继续陪伴着我们,度过了最美好的小学时光。后来的后来,我们也都循着各自的梦迹,升学,就业,走向社会……不知怎地,每当生活受挫职场不顺或心海起皱时,脑海里就会见出那个青春帅气的身影,随之一股无形的力量就会莫名地升腾起来……

 20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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