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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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长源
虽已近花甲之年，但每每想起我的母亲，常常禁不住泪流满面，泪湿沾襟。
尽管母亲离开我已经五年了，但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生前的一举一动还是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对母亲的思念是不受时间和地点限制的，不经意间就会触发我的思念之情，思念的闸门随时开启：有时是我正在工作中，有时是我静坐时，有时是我正走在路上，抑或是旅行途中的车上，有时是在餐桌前，有时是在刚好泡上一杯清茶时，有时是在睡觉前，有时是在睡梦中……常情不自禁地思念起母亲来。
今年暑假，和我同城的本家兄弟江威回乡小住，看到我家老屋院落里柳生的杂树枝条已翻过了院墙，树梢沿山墙直指屋顶，对老屋有安全隐患。于是，他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发给我，一时又触动了我的思念之情。
母亲生前常在那个院落里种些菜，什么蕃茄、土豆、黄瓜、茄子、荆芥、豇豆、南瓜、小白菜等等都种过，一方面供自己食用，另一方面是在我们回乡看望她时，采摘一些让我们带回城里吃，每次都塞满了车子的后备厢，让我居住在城里，也时不时地能享受到家乡的味道。如今，母亲去世了，院落已经荒芜，没承想连柳生的杂树都翻过了院墙，现在想要再吃到母亲种的菜，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母亲若在世，何至于是这么一般景象，一时不由泪流满面。
以往每逢节假日，只要时间允许，我总会带着妻子儿女回乡小住，母亲会掐算好我们到家的时间，拄着拐仗在门前向我们回家的路口张望，如果在她认为我们该到家了而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会焦虑，会担心，嘴里不停地念叨“怎么还没回来呢？未必不回来吗？”生怕我们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或者不回来，直到看到我的车子驶到家门口，她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连忙走进厨房，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饭菜让我吃。
当我们准备返城时，她会拿出自己散养的鸡下的蛋，从院子里摘一些新鲜蔬菜让我们带上，倚在门楼，目送我的车子开出很远很远，直到看不见都不愿进屋。
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像母亲那样期盼着我回家。现在，即使偶尔有事回家，再也看不到母亲在门前张望迎接儿归来的身影，替而代之的是放在香案上那黑色镜框中她老人家的肖像。每次我都会点上蜡烛，燃上三炷香，深情地凝视着她老人家的肖像，向她三躹躬，眼中噙着泪水，心中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痛。现在我回也好，走也罢，已经没有人在意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一种淡淡的哀伤直击心扉，倍感凄凉。
今年中秋国庆双节，是疫情防控放开后的第一个加长版假期，国人都忙着探亲的探亲，旅游的旅游，这又一次触发了我的思念之情，遥望故乡，我思绪万千，母亲如果仍然在世的话，我肯定也是千千万万探亲大军中的一员，回到乡下陪母亲过中秋，享受难得的温馨幸福时光。
可惜母亲不在了，空余老屋矗立在村子中央，屋里没有人打理，地面上的灰尘估计有尺把来厚，我曾经睡过的床铺也许成了老鼠窝，房门旮旯恐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这样的室内环境实在不适合居住了，我现在回去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遥望故乡发出声声叹息。
母亲生前总是把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床铺洗得干干净净，夏天会挂上蚊帐，冬天套上棉被，让我们充分地享受到了家的温暖。难怪人们常说，母亲在家就在，至此，我完全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内涵。现在，母亲不在了，我心目中曾经的家也不在了，乡下的老屋充其量就是一栋老房子，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我思念曾经的家，更思念我的母亲。
前天早晨，在小区中心广场，看到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悠闲地散步，让我一下子又想起了母亲。
记得母亲75岁生日那年，妻子买了一个银光闪闪的金属拐杖带给她，她老人家甚是欢喜，拄着拐杖在屋里到处走动，高兴地说拄着拐杖走路安稳得多，再也不担心会摔跤了，可以到处走走。最后，她摸着拐杖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是个铁的，如果是个木质的的话，等我死了后，把它烧给我，我到那边还可以用。”我连忙说：“过生日说这些不吉利，您想要的话，等您百年之后，我把它放在棺材里面，让您到那边还可以用。”后来，哥嫂还真的给她买了一个木质拐杖。
之后几多年，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心里想着等母亲百年之后，一定要把那个金属拐杖放到棺材里，把那个木质拐杖烧给她。只是十多年后母亲去世时，由于疏忽大意，也许是由于过度悲痛，在安葬母亲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记得把那个金属拐杖放进棺材里，把那个木质拐杖烧给她。想想就觉遗憾，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怨恨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这个拐杖落寞地靠在老屋的墙角里，每年清明节回乡扫墓的时候看到它，我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一是担心母亲在那边没有拐杖用；二是会想到母亲生前拄着拐杖在门前踟蹰期盼的眼神，和她那慈祥的面容。
母亲在86岁那年永远地离开了我，距今已经5年了。在这5年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老人家，记念她的贤德和养育之恩。愿母亲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活在我的文字里，愿她老人家在天堂一切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