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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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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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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之《母亲留下的歌谣》连载

母亲留下的歌谣

蒋正亚

 

听家乡的人说,毕奶奶把我接到这个世界上后,庆三爷就为我算了八字,他把我和同年的玉宝婆作了比较,说:“玉宝婆丢在刺蓬里都能活,亚婆会读书。”(“玉宝婆丢在刺蓬里都能活”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有超强的生存能力,一辈子不愁吃穿。几十年的经历证明,这八字还真灵验,他超级勤快,超级节约,超级会谋生路。阶婆不剃头后,他还自学成才,捡起这门手艺,顺便再增加些收入。)

庆三爷生前留给人的印象是邋遢、贪吃,有人编了顺口溜嘲

笑他:

“庆三爹,

坐人家,

坐到人家哩欠肉呷。”

也许是庆三爷说过“亚婆会读书”之类的话吧,姆妈很尊敬他,我也一直朦胧记着老人家用竹篓洗茴的勤快样子。

八字算出好命,也是一种暗示和鼓励吧?

姆妈与其他妇女相比,算是个读了书的人。她总是鼓励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除了老师发的作业本外,买不起白纸和本子,偶尔吃一回面条,姆妈也要将这层包装纸留给我。她甚至还把生产队用过的水泥袋、装“六六六”粉的牛皮纸,洗净,凉干,裁齐、缝好,让我当演草纸用。

我记得姆妈跟我讲过她念过的课文,大意是:

某小伙子(姑且叫大力吧)在地主家做长工。地主叫大力把大坛子装进小坛子,大力便把大坛子打碎了装进了小坛子。地主叫大力把屋子搬出去晒太阳,大力却爬上屋顶揭瓦。地主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在大力面前,只能自认倒霉。

至于童谣、谜语之类,我似乎也比其他小孩听得更多,也记得更多。

比如《细月亮大月亮》:

“细月亮,

大月亮,

哥哥在堂屋里做篾匠,

嫂嫂在屋里蒸糯米,

蒸得喷喷地香,

不把你呷,

不把你尝……”

我不知道这主人公与哥哥嫂嫂是什么关系,小姑子呢还是童养媳呢?总之是有些哀怨的情绪,融在里面。

父亲在外搞副业,快要回家了。姆妈就唱:

“蜘蛛崽,

牵线来,

牙在街上带信来,

要娘莫打娇娇女,

娇娇女,

眼前花,

一片锣鼓别人家……”

姆妈并不像别人那样明显地重男轻女,她在悄悄地规划着儿女的未来,特别是对我那烧伤了脚的大妹妹。

至于谜语,那就更多了,其中一些可以编为《对门山上》系列:

“对门山上一口塘,一对鲤鱼一样长。(火钳)”

“对门山上两条巷,一对兄弟出来望。(鼻涕)”

“对门山上一座楼,花花绿绿滚下来。(灵屋)”

“对门山上两兄弟,隔座毛山不相会。(耳朵)”

“对门山上一张磨,皇帝老头不敢坐。(牛屎)”

“对门山上一把锯,你拉来我拉去。(人情)”

……

不知道,这些童谣、谜语还在故乡流传么?这些朴实的、笨拙的、原生态的民间文学,给了我最初的文学启蒙。这是关于人的历史,这是关于村庄的历史,这是姆妈留给我的精神遗产。除了乳汁,我本来还可以向姆妈索取更多,可是,姆妈只把我带到十一二岁。

当然,姆妈教给我的这些知识,有些是合理却未必科学的。如:

姆妈说:“戳窝打鸟,一世孤老。”

姆妈说:“吃饭时不要掉饭,掉饭会遭天打雷劈。”

姆妈说:“小孩子晚上不要玩火丝炭,玩了会尿床。”

姆妈说:“小孩子晚上不要照镜子,照了会看见鬼。”

姆妈说:“小孩子不要玩萤火虫,玩了会聋耳朵。”

我的上边堂屋住着凤老爷,他就是因为小时玩萤火虫被钻进了耳朵而致聋的,实际的情况却不是这样。凤老爷及其子正安爷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郎中(中医)。听说,我这名字就是凤老爷给取的。

(长篇散文《一九七六》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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