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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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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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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之《生日与升学》连载

生日与升学

蒋正亚

 

转眼,端午节就到了。

下面这段文字写于一九九三年,曾以《关于粽子》刊于《岳阳晚报》,后收录于拙著《城乡两栖》。

 

小时候,从没想过种田人为什么没有饭吃的问题,但端午节快到的时候,喉咙里就长出了手来盼望着能吃到粽子。一惯省吃俭用的母亲,总是能够满足我们兄妹的愿望。

记忆里的粽叶,总是上年的存物,但在水盆里泡上几天却也黄黄的透着一股清香。包粽子的时候,母亲坐在小凳上,一脸的神圣,先把粽叶卷成喇叭状,插上一根筷子,用调羹把浸泡好的糯米一点一点地灌进去,通过筷子的上下移动把米压得严严实实,然后用棕叶丝一扎,粽子就包成了。(在岳阳乡下,粽叶可以制作斗笠,棕叶则可用到做扫把,以后在别处吃到用芦叶、包谷叶用麻线或黑绒线扎紧的粽子,似乎就没能吃出乡下的那种香味。)母亲的手不是那种十分灵巧的手,她包的粽子并不十分好看,又粗又壮,村人唤着“狗腿粽”,比起有些妇女包的又尖溜又秀气、被唤着“羊角粽”的那一类粽子来,明显地缺乏“包装艺术”。不知为什么,我们兄妹就是喜欢吃母亲包的“狗腿粽”,任小伙伴们拿着他们的母亲包的“羊角粽”怎样在我们眼里晃来晃去的,也绝不流一点口水。

乡下人吃粽子,不要菜,蘸点红糖就行。母亲吃粽子的时候,连红糖也不蘸。只有发现我们兄妹的碗底还剩有一点糖渍,她才能借助水的涤荡尝到一丝淡淡的糖味。如果我们吃了粽子把粽叶丢在地下,她就一匹一匹地拾起来,假如上面粘有饭粒,她还要一粒一粒地舔干,然后把粽叶洗净收藏起来,明年再用。

母亲在1976年春节之后那个最寒冷的冬天,因病去世,年仅32岁。

我们在悲伤与无助中迎来了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端午节。那一天中午,放学回家,看见两个妹妹坐在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对面人家吃粽子的欢喜场面,眼泪就从我12岁的眼睛里哗哗地流了出来,两个妹妹于是放声大哭。我看见肃立一旁的父亲鼻子一抽一缩,便把眼泪偷偷地咽了进去。原来,在端午节这天吃不到母亲亲手包的粽子,竟是这样一种巨大的悲哀!

母亲去世了,但母亲的爱永存,我们就在这种爱的庇护下长大成人。

后来读了书,知道端午节吃粽子,原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做屈原的爱国诗人。于是,想起儿时的贪吃简直是太过糊涂。中国人很健忘,常常记得屈原的并不多。幸亏祖先们想得周到,设置了端午节,尽管粽子的吃法千差万别,吃粽子的目的各不相同,但一年一度,总该有些人会想起他吧。

如今,粽子的花样不断翻新,包肉块的,包香肠的,包花生的,包幸运币的,应有尽有,可是在我看来,还是小时候母亲包的“狗腿粽”最好吃。

因为我是母亲的儿子,端午节我想念母亲。

因为我是一个尚未泯灭良知的读书人,端午节我记着屈原。

 

      记忆略有误差。其时小妹妹已寄养于河西,只大妹妹眼巴巴里看着别人吃粽子。文章由母亲而写到屈原,是否有些矫情,还真不是。我相信每个时期真实的自己。但十二岁的时候,对于屈原,我是前所未闻的,至少是听而不闻的。

(长篇散文《一九七六》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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