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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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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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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圈与写作

发圈与写作

 

蒋正亚

 

直到2018年,我才学会发朋友圈。一经学会,胆子就慢慢大了起来,隔三岔五,要转发自己的文章,也转发表现个人生活和情感的图片。微信设置的朋友圈相册,最多只能发九张图片,称之为“九宫格”,这让我想起一些与写作相关的常识问题。

这些年,我在楼顶尝试着种些瓜果蔬菜,小打小闹,种得比较成功的是苦瓜。从发芽到出苗,从开花到结果,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拍照留念。那一小朵一小朵的金黄色的花,吸引来蝴蝶和蜜蜂,让我产生一种梦回故乡与童年的兴奋;那一小条一小条长满青春痘一般小疙瘩的苦瓜,由浅白色、青灰色,渐渐长成金黄色乃至肉红色,像棒槌一样高悬或随风摇曳,让我产生一种喜获丰收的成就感。

忍不住要发朋友圈报告一下,交流一下,炫耀一下,但照片太多,这张也舍不得,那张也舍不得。怎么办?只能反复比较,优中选优,忍痛割爱。有一回,我拍了一组苦瓜花开的照片,约三十来张。挑来选去,排除重复的,舍弃照得模糊的,狠心删除那些虽然好但不是最好的,最后选定九张自以为不得不保留的。其中有一张引起了爱好摄影的郑寒梅老师的兴趣:一只蜜蜂把头探进花蕊,弓着腰,撅着屁股,一副如醉如痴的样子。郑老师用她东北人的口吻留言说:顾头不顾腚,太逗了。大家纷纷点赞,我也自鸣得意。

这类似于写作中的选材问题。有些初学写作的人,写父母亲情,写儿时记忆,写生活磨难,写旅游见闻,喜欢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如记流水帐,结果没一处闪亮、出彩的地方,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拙作《长寿有只通天掌》,记述潇湘原创之家组织的平江采风活动,我不写别人写过的夏维忠、张震纪念地,不写别人写过的酱干、火焙鱼,不写别人写过的红军岩、长寿古街,甚至不写文友之间的诗酒应和,我单单写了“长寿秘境”。在“长寿秘境”众多游玩项目中,我单单写了攀登“通天掌”的经历——这经历配得上“心惊肉跳”“刻骨铭心”两个成语。文章在“长寿采风专辑”刊出后,获得同行者的好评。文章虽不怎么样,但选材我可没有少费斟酌。

我跟拍苦瓜若干年,在朋友圈发苦瓜的相册也不少。但后来琢磨着,反省着,我发的这些照片,既无摄影的美学意义,又无种植的科学意义,自得其乐也罢,分享到朋友圈,不是浪费他们的时间吗?不,不能,要挖掘它们的意义,或者说赋予它们以意义。后来,我相继又发了几次以苦瓜为题材的朋友圈,分别配以简短的说明文字。如201959日:“太阳不晒,苦瓜不苦;苦瓜不苦,不叫苦瓜。”又如2020712日:“苦瓜的一辈子,几辈子……”再如2020926日:“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这就不是写苦瓜,而是写人生了。

这类似于写作中的主题提炼问题。有些初学写作的人,写了一大堆文字,究竟要表达什么思想和情感,自己也说不明白。我认为这是材料的堆砌,是无效的写作,或者说是无意义的写作。拙作《跑呀跑》,记述了自己几次跑步的经历,落脚点是:“跑步,是脚踏实地的运动。我最自豪的是,我的双脚始终忠诚于大地,从不投机取巧。因为一直这样跑着,所以也就鄙视生活中那些搭顺风车、吃兴奋剂的勾当。”窃以为这就比纯粹的运动记录,多了某些让人回味的东西。《长寿有只通天掌》,亦如是,末句“呵呵,莫非长寿人真有一只通天掌,伸手可摘将星、寿星、文曲星?”写尽我对长寿的赞美。至于装腔作势,无限拔高,那就显得虚伪和“学生腔”了,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我俗人一个,时常浏览一下朋友们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优美的、艺术的不说,单说我觉得美中尚有不足的。有人为凑满九宫格,使用了重复的或者大同小异的图片;有人虽然用各不相同的照片填满了九宫格,但没有注意到九张照片之间的相互关系:大小的照应,虚实的照应,轻重的照应,色彩的照应,内在逻辑的照应……

这又和写作的准备、构思、布局、剪裁类似。你积累的素材不够,选无所选,难免扯草凑篮,滥竽充数;你思考生活的深度不够,感受艺术的悟性不够,做事的敬业度、勤勉度、细心度不够,难免粗制滥造,粗枝大叶,快餐面,半成品,经不起推敲与咀嚼。

凡事都有规矩,凡事都有技巧。微信朋友圈的九宫格就是规矩,你可以不发或少发,不能多发;技巧则是,做就用心做好,有所选择,有所蕴含,有所照应。至于审美的趣味,要允许见仁见智。嗯嗯,写文章,不也是同一个道理吗?

当然,朋友圈还具有娱人娱己、快速传播的特点,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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