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

旧书

住在酒店里已有一个星期，什么事也没干，只是吃了睡，醒后又吃，全身没有精神，时光实在是难熬，心里变得烦燥，还不能把情绪表现出来，不让妻与女儿发现，以免影响他们的心情，更怕影响到女儿的手术灰复。

我们住在酒店的七楼，东西朝向，每天早上拉开窗帘时，太阳直射进窗台，冬天的阳光虽然无力，照在身上还是比较暖和，实在是无事，我就跪立在窗前的榻榻米上，伸着脑袋隔着玻璃向外看，左侧是楚河汉街，正对面是中北路，车流量很大，特别到下班时间，等红绿灯的车闪着刹车灯像一条红色的火龙，在夜幕下变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女儿和妻常常笑话我，这个动作就像自家养的猫猫，蹲在阳台上等主人回家的样子。我们在笑声中相互取乐，可缓解一些情绪，添一些生机。

因为从家里到武汉走得忽忙，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更没带书。在这无事可做的光景里有书来打发时间是多好的一件事。我也实在无法忍受空寂无聊的日子，对女儿和妻说，我想到外面走一走，看有没有书店或买旧书的，女儿说你在高德地图上搜寻一下，了解周围有哪些书店或售旧书的。

我对旧书有一种特殊的情节，旧书具有历史沉淀感，相较新书价格便宜许多，内容与新书一样，花最少的钱买更便宜的书，何乐而不为，我想在武汉三镇这么大的都市应该淘得到宝。也应该有买旧书的。我按照女儿的办法上网查，有五处旧书店，网络推荐的有三处旧书店，我想碰碰运气于是跟着感觉走，首选到首义旧书店，收集旧书，就像爱一个老物件一样，不是它有多值钱，多有存在的价值，就好比老父亲的一把掉了扶手的椅子搬了几次家都不愿丢弃，开始不理解这种行为，后来我五十多岁就能明白不愿弃的原因，是它有你的体温，有你的成长经历与付出，也可能是你一段友情的象征，通过这件老物件来传递这份感情和怀念。

我拿好手机，与女儿和妻打了一下招呼，乘电梯下楼开启寻宝之旅。按照导航的提示到首义旧书店大约有3.4公里，我决定走路，即可熟悉地理环境，又可透透气，再可煅炼身体，从中北路的同城富源出发，向南行走，人流加车流很是热闹，外卖小哥为立马送一单飞速在身边擦身而过，有时吓你一跳。两边高大建筑每隔200米就有一家银行，后来住久了发中现中北路云集着各大银行，700米后来到洪山广场和洪山体育馆，三十年前刘德华在武汉开演唱会的地方，仿佛还能听见风华正茂帅气的刘德华迷人的粤语歌，沿武珞路向西行，小地名叫大东门，过天桥后，人和车变得少了许多，两边的店铺都是买百货或五金，没有中北路的繁华与喧闹。路途中下起了小雨，没代雨具，也不想买伞，冬天的雨不大也不会长。沿着每间铺子的檐下走，可避雨不会误了行程。走了大约三公里后，右侧出现一片密林，密林中有一座广场，广场中间立着施洋的铜像，我停在雨中心生敬意，默默地望着这位在大革命时期献身的大律师。左侧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校门不大，肯定不是它的正门。大约还有500米便到达目地地。雨也停了下来，地面有些积水，我穿着棉鞋，得有选择的行走以免弄湿鞋导致感冒。

一个多小时走了3.4公里路，终于来到首义旧书店，这个书店很不起眼，我在楼下找了几个回合也没发现，其实就在我第一次经过的地方，只是完全相信导航的提示。没注意到旧书摊。找到保安一问，他说就在小区的进门处，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地上放着书，没有招牌，书摊后面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全身一片黑色，头上戴着棉帽，双手伸进两只袖子里用以御寒，没有开电炉更不可能开空调，小本生意承受不了开支。脸上长满纵纹，眼睛很小，一口汉腔话。我说卖书，他用手一指里面，自己找，走进屋内全是书，乱其八糟的堆在地上，屋子约三十平米，中间有书架，四处都挤着书一本叠着一本叠，没有分类，要想找到一本心爱的书，得碰运气，得有耐心去找，中间过道容得下一个行走找书，书店内有三四个人在找在看，有时翻动书，有时停下来用眼搜寻，都是静静的。我找了五本书，有外国的小说，有中国的散文集。拿到老人面前问多少钱，他说二十五元，平均每本五元，我认为很划算，付款后用袋子装好走出旧书店。

出了书店，看了看时间才三点多，是直接回酒店，还是到别的地方逛逛，站在十字路口抬头一看，路标指向首义广场，黄鹤楼，这里我二十年前来过。沿着路标前行，红楼是辛亥革命的总指挥部，首义广场立着孙中山的铜像，再向前直行穿过马路便是闻名世界的黄鹤楼，门票60元，我没付钱就绕到黄鹤楼的正面，可以看到它的全貌。游人很多，照像留影。小商贩叫卖着水果、水。站在台阶上想起了李白的诗句，故人西辞黄鹤楼，远望对江，白色的高耸入云的龟山电视塔，想想毛主席龟蛇锁大江的词。我决定步行横过长江大桥，长江大桥横跨长江，上层行车走人，下层通火车，步行长江大桥的人很多，有情侣骑着共享单车在桥上追逐前行，有的情侣手拉着手走走停停。走到长江大桥中段，我停下来，向南望在雾中的黄鹤楼，它高大的身躯黄色的古式楼阁雄伟站立在朦胧中。北望具有现代特色的龟山电视塔，这一南一北一古一现代，形成鲜明的对比，体现这座城市的风格。向下望，几只轮船拖着货物，不时发出几声汽笛声，伴随着柴油机的轰鸣声游走在长江里，时而掀起些水花，正如孔子站在黄河边发出感概，逝者如斯夫。奔流不息的长江，感叹时间之快，二十年前到武汉的我是一张娃娃脸，而如今老气横秋，一脸纵纹和沧桑。

在龟山上转了一圈，它的对面过马路是晴川阁，晴川阁的正大殿供奉着大禹的金身。站在晴川阁可把长江及对岸尽收眼底，连着晴川阁的是铁门关，始建于唐代，毁于明朝战火，后清朝重建，当时是重要军事关隘。走下铁门关已是夜幕降临，到处是怱怱夜归人，挤公交，坐地铁。回到酒店已是晚上九点，打开旧书，过了一把书瘾，心里十分痛快。读的第一本书是《包法利夫人》，包法利夫人原来有一个爱她的幸福家庭，一次盛大宴会后，她开始爱慕虛容，不安于妇道，花钱找情人，后来债台高筑，最后走上自杀的道路，导致家破人亡。小说在写包法利夫人，其实在写现实，在教育人们正确对待家庭，对待婚姻，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我到过大东门旧书店，店面很小，书到处堆放，但书很贵，一般都要25元一本，我只看没买。有一位从蔡甸赶来的女士，一口气选了几十本书，都是外国名著，供计花了350元，我准备给她说一声，在首义旧书店买，你花这么多钱可以拖一车书回家。人生地不熟没敢说，从她与旧书店老板的交谈中得知她最近正在看《百年孤独》。她回蔡甸得换乘几次车，两只手里提着几十本书，对一位女同志来讲还是很幸苦的，她离开书店时，开心地说别看我是一位女子，我力气大着呢，这么多书提得起。心里还是很佩服这位女士，在这个金钱时代还能安心读书。

  到武汉大学校外的旧书店去了一趟，那里的书摆放得最规矩，按不同类别放在书架上，很好找到书，但书贵，我也只看没买。心里盘算着还是到首义旧书店去淘宝。回家前一天，我坐公交再次到首义旧书店找书，共计买了十三本书，有散文集，有小说，有外国名著，只花费65元，这个买卖太值。不知下次来，这家书店还在否，心中有些凝问，这么便宜的书店到底能坚守多久呢。

     19号晚上6点，女儿回校考试，我倍她去，她进了考场，我没事在湖北大学校院内转悠，在夜色中看见一栋大楼，灯火通明，我猜一定是图书馆，我拾级而上，尾随着大学生闪进了安检门，没被保安发现，图书馆共计8层楼，每层都按书籍内容存放，我选在8楼历史，文学类，选了一本很薄的《李硕勋传》。过道中，书桌边到处是看书的大学生，有很多大学生为了不影响别人读书，站在楼梯里大声背诵书里的内容，就像小学生一样背书。我感到惊奇，最后听女儿说他们都是准备考研的大学生，我油然起敬，当代的大学生多卷，不负韵华，未来祖国的栋梁。

书中自有黄金屋，在书里我没找到黄金，学到一些智慧，旧书承载着历史的痕迹，先辈的经验、教训，书是开启文明的载体，永不会消失。 2024.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