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武汉

女儿到武汉求学已去了三月有余，虽没有面对面的交谈，朝夕相处，每个星期最少也会与我们视频通话或发信息，讲述她的大学生活所见所闻，以这种方式保持联系。每次发视频都要求见一见她领养的猫猫，她妈妈一听到这句话时，总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们还不如一只猫，总是最关心她的猫猫，我只是轻轻地一笑，女儿喜欢小动物，也表达一种仁慈之心，也是你当妈从小教她做人要善良的缘故，要怪也得怪你自己，我也只能用笑来回答她，这也是最好的回答。

十一月底将近一个星期，女儿每天都会发视频或发信息，有时一天发几次信息，并且越来越频繁，在信息中讲述与同学、室友相处不和谐，膝盖也痛，心里总是别着难受，讲这次到安徽舞龙比赛因一位同学的严重失误只得了第四名，让大家的辛苦付出打了水漂，让湖北大学受了耻辱，很是不好想，这是团队的工作，需要靠大家的努力才能做好，她还为此写了一篇文章来表达她的思想。赛后还与同学以哭谏的方式请求老师换下那位失误的同学，最后老师同意她们的请求，个人的利益服从团队的利益，那怕你与老师的私交再好，在团队的荣誉面前也不例外。还讲她的左膝经常痛疼，特别是从比赛回来后更疼，上下楼梯很困难。想我们去学校看她，她想我们了。我把这个信息告诉妻，妻听我讲完后，妻子马上给老板请假，问什么时间方便，一切听女儿安排，随时准备出发。妻子见女儿心之切，可想而知。

我按妻子的意思发信息给女儿，女儿立马回到，下个星期六来吧，因为本星期六要比赛，怕没有时间倍你们玩。我回答说，这个星期来也行，下个星期来也行，只要你需要每个星期都行。女儿停顿了一会，回信息那就这个星期来吧。到时把乘车信息发给我，我到汉口车站来接你们，妻子听后，立即催我买车票，明天最早的第一班车。妻子好象如果能变成一只鸟，长出翅膀马上飞到女儿身边，我们想她了。妻子发了许多信息来安慰她，要坚强。不能活中情绪之中，不能活中别人的眼中，来开导女儿。后来听女儿讲，她说从十月中旬开始左膝就痛，与同学的事，学业和舞龙的压力，心情降到了最低点，烦心事一件件的来，不然怎么会天天发信息，实际是向你们发出求救信号，只是不想明说，怕你们担心。想看到家人，得到支持和安慰，庆幸你们的决定来得极时。

第二天起了大早骑着摩托车赶最早八点二十三的动车，冬天的早晨还是很安静，几乎还没有行人，偶尔看见几位买菜的老大爷老大娘担着菜挑子行走在寒风中，头上冒着热气。几辆小轿车从身边驶过，车尾部吐出白烟。车子经过时代来的风更冷，随着摩托车行进的速度变化风声大一阵小一阵在耳边刮过。脸部在寒冷的晨风吹扶下有些僵硬，鼻涕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挂在鼻尖上，下意识的伸手摸一下，冷冷的。骑行中与妻子交谈着女儿的事。

准点的上到动车，心里有些安慰，离看女儿的路越来越近，随着动车的暧气贯满全身，僵硬的身子变得暧和，妻子在家人群里发去信息，我们已上车，大约十二点半到汉口站。女儿回答到我来汉口站接你们。起得早，晚上又没睡好，心想总是想着女儿。过野三关后我便进入梦乡。动车象一条长龙飞驰在崇山峻林和平原上，把我们心很快代到女儿身边。一觉醒来已到汉口站。出站下车随着人流移动步子，不时抬头看出站的路标。大都市繁荣一下从人流就体会了出来。有的急行，有的慢走，有的低头看手机，寻找下一个目标的信息，有的背着旅行包，有的拖着行礼箱，每个人都有来大都市的目地，都为来大都市忙着，奔流着。

我们边走边寻找出口，搜寻女儿的身影，生怕在人流中错过。在出站口的金属栏杆后面看见一个人挥着手势，声音不大，我在这里，从她的口形能感知这些话语。我认出来了，是女儿高大的身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脸上长满了豆豆，我也向她挥动着手，示意我们的位置，我和妻子迅速向女儿走去，女儿一见到妻子，他们母子相拥而立，女儿发出了哭声，但是小声的，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匡中流出，泣不成声地说我想你们。但声音压得很低，以免打拢到其他的旅客。真是女儿遇到娘有事无事哭一场。妻子说别哭了，我们不是来了吗。要坚强。没有过不去的坎。女儿擦去眼泪，点点头，制住哭声，不想用这种形式作为欢迎仪式。我看到这一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鼻子有些酸，让眼泪在眼中打了几转让它憋回去了，当时有些哽咽，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不能让这种气氛变得更浓，压制着，压制着。女儿脸上写着愁云，浑淡淡的眼神，没有一点朝气，不象一位花季少女的脸蛋，我心里有几分痛。她一定心里负担太大了。我见到女儿的第一印象就是愁和消沉的样子。我开导女儿说，你要有朝气，梅运和悔气才会绕着你走，我象你这么大年龄的时候，很有活力，飞得起八丈高。你现在读上你理想的大学，有父母的爱，你应该感到幸福。然后是一阵沉默，十几秒钟后，女儿开口说，还是先到学校看一看，再作其他安排。

在谈话中，女儿教我们使用电子乘车码登上地铁，她为我们当向导，在螃蟹䖬换乘七号线，地铁里坐满了人，大部分都低头看手机，但声音开得很小很小，几乎听不见声音。这是国民的标配。地铁发出咔达咔达的金属摩擦声，时而发出一阵振耳的急紧声，是地铁在加速。听见报务员轻软的声音，欢迎乘坐武汉轨道交通七号线，终点站佛祖岭。下一站湖北大学，我们随着人流脚挨着脚流出地铁，走上电梯出地铁口，行走约五十米便是湖北大学的正门，我们在正门照了一张三人合影，太阳高悬空中，没有一丝云，天气比较暧和，人变得精神起来，正门由三进石牌组成，正中高处书写着湖北大学四个艺术大字，两边卧着两头石狮，显得威严而庄重，后面是一座高高的长方形大楼，彰显着湖北大学的伟岸。

女儿的脚是有些不便，可能她怕我们担心，影响我们的情绪，就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有说有笑。提意到江汉路和汉街看一看，江汉路是汉口最繁忙的一条街，走进江汉路，就只见人头在流动，黑压压的一片，人挤着人，脚步随着别人的脚步移动，好象不是自己的脚而随人流走。两边是各种商家，商家做着各种商业活动，人好象置身人海中，声海中，让人透不过气。一个个目不霞接，看也看不过来。听也听不太清楚。好象刘姥姥进大观园，各种新奇的事、人都呈现在这条街上，有时走过一群年青人，穿着汉服，仿佛穿越到汉朝和唐朝盛世，有时三三两两的女孩子穿着动漫的服饰，五颜六色，仿佛进入动漫世界。印象最深的是，周大金珠宝店，在江汉路租有四层三间大楼，内外都由黄金装饰，二楼由四位打扮成西域风情的年青美貌的女子随着音乐舞动，人们停下观看，只能停几秒时间，不然就会发生撞车事件，阻碍交通。挑起人们对金子和珠宝的欲望，随着眼光的移动，声音和舞者就离得越来越远。让人们追求奢侈生活，还是有一点点夸张，似乎有一种不良引导。把人代入到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当然不用评论，商业有商业的排场，主要是你自己怎么看和对待，无须指责。每个人都在追求美的生活，这是人来到世界上的主旋律。

游览完江汉路，已是晚上八点，三江四岸的灯光已全打开，武汉的夜景在流动，闪烁各式各样的灯光，演义着都市的繁华。我们步行来到江滩，听见游轮和江轮的汽笛声，长江浑浊的江水昼夜不停向东奔流，一刻也不知疲倦。两岸的灯光倒影在长江里，随着江水流动，江边有垂钓的，有漫步的，有恋人相拥而切切私语的，一桥飞架南北的长江二桥矗立在长江上，矗立在江风上，桥索拉线变换着各种颜色的灯光，长江大桥静静地为武汉三镇人守护着嚣闹与交通。

夜深我们定了一家酒店入住，一个下午加晚上我们步行十多公里路，女儿以主人的身份生怕怠慢我们，晚上脚很痛，上下楼梯须扶一下，我说星期一做检查，不会无缘无故的痛，做过检查放心，我们倍你玩才安心。第二天到汉街逛逛，女儿说江汉路的东西太贵，平时只是看和玩，感受热闹的气氛，不会买东西。汉街有很多试吃的物品，我和同学经常光顾，不花一分钱会偿遍美味，那里的衣服款式也好，妻子听后，极力主张一定转转，她是爱美的，总想淘几件宝。汉街没有江汉路人多，转的人也不少，虽然安静，休闭些。让人更有时间享受每个人的选择。不像江汉路的人随波逐流。女儿选了一件鸭鸭羽绒服，虽然一千多，妻子在女儿身上花钱不会悋色，对自己还是扣门，花了近四百元淘了两件，心满意足地溜出汉街。

女儿在手机上定了一家名叫柒玫米朵酒店，就在汉街的同城富苑，离汉街很近。两天时光是快乐和高兴的。女儿脸上也泛起了光泽，愁云转晴，豆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脚还是痛。在我的坚持下星期一去医院检查，一大早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女儿说上次做胃镜也是在这家医院，这次还是选这家医院。我拨通从医的同学的电话问寻医院的情况，他说很好的医院。坚定了我的信心。排队挂号入院，刚好碰上陈彪、李斌博士当班，了解病情后，做完核磁，结果出来是左膝半月板撕裂，需要动手术治疗，我心里一紧，这是多大的伤，难怪女儿心情一直不好，我和妻子后悔，不该让她倍我们转两天街，给女儿造成多大的伤害，庆幸是我们这么快做出来看女儿的决定，时间越拖越长，会误她一辈子。女儿还在担心十二月八号舞龙比赛的事，我说放下一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有人会替你上，医生也这样劝她。

四号下午二点多开始手术，我们在手术室外面等待，为缓解焦急，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来走动，心一直默念着手术一定要成功。由陈彪博士主刀，电子滚动屏上显示着内容，过一会又看屏幕，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女儿在麻醉没完全醒过来，由医生推出手术室，并喊到手术的家属，我们来到女儿身边，女儿哭着流出泪水，泪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妻子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安慰到手术很成功，要坚强，不要哭了。我们回到病房。

女儿是求上进的，一点娇情也没有，忍着痛还在训练，还要参加比赛，其实早在十月中旬就出现过这种症状。中途到安徽参加舞龙比赛，那怕这么痛，还是咬牙坚持，后来她指我看她训练的视频，指给我看每次训练后站起来就得用手支着身子才能站起来。我为有这样的女儿而心慰。忍着痛还倍我们转街，多难为她，这是一个人的意志力在坚持她，这是一个爱父母的力量在支持她。

回病房静养，手术费花了二万多，除医保报后自费一万八仟多。在住院期间，病房里有二位病友，一位是读博的大学生，别一位是十三岁的小弟弟，身体很棒，因打蓝球韧带拉断而住院，都相互鼓励，不几天都成为好朋友，有说有笑。可能是因为住院得急，又不能参加八号比赛，在网上查半月板是不可逆的物质，心里更急。和她妈妈争吵了几句，女儿说了几句过急的语言，气得妻子偷偷在卫生间擦眼泪，讲到我又出钱又受气，闹着明天要回家。我晚上回到酒店给她发信息，不要生孩子气，大人还和小孩子使气。也不怪妻子气，白天在医院为女儿接屎接尿，晚上睡在一个折叠床上，本来在来之前已感冒，晚上没休息好，生怕孩子受罪。女儿又说生气的话，妻子抵抗力下降，脸色变得黑起来，几天时间下来好象老了一些。她担心有病的我，让我每晚回酒店住。这种相互痛爱，只有世界上的母爱才有那样细，也为愿这个家付出。

住的酒店本来要二百元一晚，老板听说我们来自乡下，为女儿治病来武汉，要住十几天，主动提出给我们八十元一晚，后来听说这位老板信佛，他说能帮得上忙就帮一点。我受他的行为感动，感动宗教信仰的力量，佛是可用来度人度已。

女儿出院需静养，十五天后复查，妻子说我们都耗在这里，整天花钱如流水，你请假还有工资，我虽然请了假但没有工资，我上半个月班能把两千元的住宿费挣回来。还有可能是还在生孩子的气，我同意了妻子的想法，不等到女儿复查她先回。购票坐地铁，她手提两包衣服，我把她送到火车站，我没有购票无法进站，在进站的外侧大厅里目送她过安检，坐电梯上二楼侯车，妻子过安检后，在人群中找寻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她说你回去吧，我没作声。伸出右手向她挥动。用肢体语言来回答。一步三回头，总有依依不舍之情，然后站在二楼的平台处，再次向我挥手，我们相互目送。然后转身走入人群中，直到她消失在登车的声音里。她走了，我站在原地不动，当时鼻子有一点酸，就这样告别。这样暂时的离别。难怪有感情的人在离别家人时，都会伤心，我想起革命道路上送妻子的革命先烈，想起了林觉民的与妻书。我是一位很感性的人，感情总是供大于求，一时眼泪流出来，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们一家三人，以这种方式相聚武汉，以这种方式先我回家，我走出火车站大厅，经寒风一吹，又变得冷静下来。眼泪也停下来，收拾好心情回酒店招呼女儿。

妻子回家当晚发来信息，报了平安。千叮万嘱女儿要注意脚，晚上睡觉一定要把固定架绑好，一次次虽然显得多余，而做为一位母亲爱孩子，孩子就是在这样的哆嗦中长大。为了不误女儿的学业，选择了住酒店，选择了坚守。每天晚上妻子总会发来视频，问寒问暧，十五天后复查，恢复得很好，很快。

我送女儿到学校上学，看到了她的室友，同学，学姐，为了女儿行动方便，学姐主动让出下铺，方便女儿起居，在住院期间，她们到医院来看望她，花她们父母挣来的辛苦钱买礼物，有你们真好，是女儿的福气。

我与女儿告别，女儿住着捌杖，站在台阶望着我远去的背影，我没有回头再看女儿一眼，我怕忍不住内心的起伏，我也不愿离开，因为女儿还在康复期，还要面对很多挑战，但又不能不回，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孩子自已去走，我慢慢走出湖北大学校院，踏上回家之路。

我们三人在武汉相聚，又在武汉分别，人生都是在分别中度过，每次分别都是一种新的开始，每次相聚，都是不期而至，感叹到人生无常，珍惜家和家人。是你一生想伴永不退色的爱。

2023年年中始于我入住恩施中心医院，以女儿年未入院治疗出院为终，在本年的最后一天，我将以这样的方式跨年：我与妻在家围炉夜话，女儿在武汉，烤着花生米，喝一口高梁酒，隔空对饮，遥寄美好祝愿，忘掉这乱七八糟的2023年，整理好心情迎接美好的2024年。

2023.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