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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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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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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帽子

 

                                      一顶帽子

七十年代的人,都是有英雄情结的一代,也是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一代,唱着红歌长大的一代。周围的氛围都充满着爱国主义教育,团体教育,在这些文化感染和熏陶下的一代,那个年代也是尊敬解放军的年代。

家乡有参军的人,都是戴着大红花,敲锣打鼓,组织全生产队的人为他们送行,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去当兵,这种情景至今在我心中很清晰,他个子高高的,大约有一米八,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经过层层筛选和政审,当时当兵不仅要身体好,还要是红根红苗或是祖、父辈等直属亲戚没有历史污点才能被录取,我的亲戚当天离开家乡当兵时,胸前戴着用红布簇成一朵大红花,他走在送兵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是队长、武装部长、公社干部,再后面是一群打乐器的乐队,热烈地打着平时学来的节奏,总是透着高兴快乐地气息,再后面就是他的家属和送行的邻居及全队的社员,一直要送到茅田镇上才能赶车到县城集中坐汽车到部队,一上一下的山路有十五里,得走两个小时,人们忘记了累,每个人脸上只有笑和光荣,这种高光时刻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一天天发芽长大,是人人向往的事。有当兵的人家堂屋的大门正中装上政府送的一块流金的小牌子,上面刻写“光荣军属”四个大字。谁都想争当光荣家属,有的家庭只有几个女儿,每看到送子当兵的热闹场面,夫妻俩因没儿子当兵闹得吵架,闹得凶时还请干部来调解纠纷,这些家庭也不甘落后,比赛生儿子,一直要生一个带把的,能当兵就行。

每次看的电影也是关于革命的内容,有《车轮滚滚》、《渡江侦查记》、《红日》、《潘冬子》、《小兵张嘎》、《平型关大捷》、《鸡毛信》等等。小兵张嘎和潘冬子在我心里最有印象,我要是能成为他们那样的孩子该多好,立志长大后也要当一名解放军。

我们还是小孩子时,做得最多的游戏就学电影里打仗,由年龄稍大的点伙伴站出来分成两班人马,用石头或自制的刀、枪学着电影里的人打,一方为敌人,一方为解放军。一跑几架山,相互追杀,遇坎飞坎,就怕输了这场战争,直到各处的大人高喊着各家孩子的小名时,我们才意犹未尽地跑回家。我用木头修了一把像古代的月形马刀,刀的尾部还装上红色的红缨子,腰里挂着用木头修的木手枪,每当喊冲锋,就挥动马刀,左手握着手枪冲在最前面,表现得很勇敢。

有了刀、枪,就差一顶八路军帽子,刀枪可以用家里的木板子做,而帽子得花钱买。我到供销社去一看,标价九角一顶帽子,当时我就被吓倒了,哪来这么多钱。就默不作声退了出来,心里想着,怎样才能得到这顶帽子,大人给钱是不可能的,当时人们连吃盐的钱都困难,谁会花钱给孩子买这么贵的帽子。这条路行不通,只能自己想办法。我于是计划搞副业,找药材、挖何首乌,割夏谷草买钱,我家与供销社收购门市只一墙之隔,卖东西很方便的,收购门市收购什么药材,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最清楚。家的右边是小学,我家就在两个单位之间,有些干部用完后扔掉的纸盒子也可卖钱,每天下午放学后,不做作业,吃着大人留在灶洞的烧苕或盖在锅里的一碗苞谷饭,到供销社和小学附近寻找纸盒子,挖何首乌或割夏谷草,这些药材或纸盒子收回来后,还不能让家长和弟弟知道,他们知道后,就会想办法占为自有,我的目标就无法完成。我又学着电影里的一些办法,把这些东西收藏在猪圈楼上,过一段时间估摸着自己的东西可能卖多少钱了,离九角钱还差多少。数着点着这些,心里盘算着,看完后用一些稻草盖上以免被发现才离开。过一段时间去供销社柜台前去看一看,那顶八路军帽子被别人买走了吗,隔着玻璃柜台用手摸一摸,用眼看一看也很满足。当看到它还在原处,心里就放心。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买走的。我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八路军,有枪有刀有帽子。

纸盒子收购价是二分钱一斤,夏谷草是一分钱一斤,何首乌是五分钱一斤,偷偷摸摸集了一个月就去卖一次,然而把钱放在那,也让我费了一翻周折,放这也不放心,放那也不放心,最后我想了一个办法,取一小节竹子,锯开一端,把钱藏在里面,用修好的木塞子塞住开口一端放在墙眼里。用土把墙眼封上并作上记号,以便下次寻找。这些知识都是在电影小兵张嘎里学的。夏天过去了,没有夏谷草了,就挖何首乌,捡纸盒子,一次次积,一次次捡,心里总有一个目标。春去暑来,暑去秋到,反复在墙上取出竹筒又反复放上去,大约经五次,钱凑齐九角。我用手紧紧地捏着一分二分一角二角的票子,加紧步伐到供销社,向营业员示意,我买帽子,并用手指向那顶八路军帽子。营业员疑虑地看着我,眼神中透出,你有钱吗?很贵的。我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这些毛角子钱放在玻璃柜台上,纸币还冒着我手握过的热气。因为太紧张,太高兴,太用力的缘故,手心里都出汗,生怕钱丢了。营业员收了钱,递给我帽子。我当时没戴,将它藏进上衣里,高高兴兴地回家。回家后等大人都进入梦乡后,我悄悄地起身,在黑暗中戴上帽子,用心和感觉器来感受戴帽的神气,心里想我成为了一位威风的八路军战士。

几天过后,我想在大人和弟弟面前炫耀一下,我有八路军帽子,我拿出帽子戴上,弟弟看见后,就来抢我的,我肯定不会给,就跑,他比我小,也跑不过我。只好回到大人身边,哭着脸,嘴里带着哭腔说道,我要帽子,我要帽子。大人见状,就向我喊到,大华子你就给弟弟戴一下,我们今后给你买,他小些,你当哥哥的要让着他。听大人发话了,不情愿的摘下递给弟弟,弟弟戴上马上高兴起来,再也不还给我。我虽然哭了,但大人不会让弟弟给我的。我失去了心爱的八路军帽子。

弟弟从小就受到大人的庇护,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挣,自己做,从而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格。而小弟处处都由大人照着,以至后来与别人合伙干事总是灰溜溜的散伙,还惹得一身账。幸好弟弟在父母的帮助下,送弟弟到县农技学校学了驾驶技术,开得一手好车,成了他谋生的手段。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在完成庇护和全心全意的帮助下生活,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经不起风吹雨打和挫折,只要在前进的道路中指明方向和给予一定的帮助才是最好的方法。

                                                               202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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