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优雅地转身向远方奔去,群山华丽地展现卡斯特地貌;山水城市中的工业最强,工业城市中的灵山秀水。
柳州,一座拥有4000多年文明史的城市,一座处处是风景、时时有风景的城市,一座曾经在经济地理中无数次的邂逅过的中国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城市。
狂放的棕榈树、丰硕的柑桔树、更多的是连天接地的垂柳,柳侯祠静独在柳州城市中心浓郁的亚热带风光中。
看见柳侯祠,自然会梦回唐朝,因为那时是中国封建统治的鼎盛时代。这个朝代,政治昌明是官员中的小资们的奢望,他们如履薄冰般的变革成为这个朝代的“地标”。
嬗变,肯定要付出代价,有时甚至是血腥的。那场变革,如同被强大的黑暗吞噬的一缕微光,因为它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奶酪”。
在不遵守规则的游戏中,柳宗元这个天真的文人不幸中枪,于是,被贬放逐荒蛮之地。
已经不能场景复原了。当年,暴烈的南国烈日下,柳宗元怎样的一路奔波,来赴官场鸿门宴;难耐的漆黑深夜中,柳宗元如何的伫立雨中,苦盼皇恩浩荡。
官场是不归路。他先是被贬湖南永州,留下了中国文学史天空中恒星一般的《永州八记》等名篇。10年后,满怀感恩之心的他奉召回京都,得到的是发配更加荒蛮偏远的广西柳州。
于是,柳州有幸结缘柳宗元。
祠堂大门上,“柳侯祠”的原始的匾额模样已经无人知晓,现在悬挂的是出自现代名家郭沫若手笔。
在众生浮躁的时代,读书似乎是很奢侈的事,游人中,不要说懂古人柳宗元,能够知道今人郭沫若的又有多少。更不知有多少是真正为柳侯而来?
祠堂前,儒雅长者的塑像,便是诗文双绝、政声显赫的柳宗元。
如果我们生存在唐宋的柳州,绝没有现代山在水中、水在山里的幸福感,反倒是面临严重的生产危机。虽然历史悠久,但毕竟地处偏远,那时还是瘴疠弥漫、蛇兽遍野。文艺大鳄柳宗元又进入了自己的理想国。
大兴文教、广释奴婢、修葺城郭、植树造林、兴修水利、倡导农桑,他做的每一件,都功德无量。4年后,柳宗元在柳州耗费了生命能量,客死他乡。
园中一潭称作罗池,水至清、草极绿,不知积淀了多少历史。柳宗元去世后,当地人在池边建庙名曰罗池庙,后改名为柳侯祠,为了那位生前极尽窘迫、死后尽享哀荣的柳宗元,那是距今一千多年前的公元821年的一个早晨。池旁的山石上,刻满柳侯当年在柳州业绩的图文。
倡导植柳柳成荫,改进农艺艺长进,在柳宗元的教化下,柳州这片荒蛮之地逐渐开化,刀耕火种的远古农业开始向铁器时代的古代农业嬗变。
令一般人产生错觉的是,似乎柳州是因柳宗元之姓而得名,实则不然,柳州而是因滨临柳江而得名。柳宗元与柳江、柳州,好一个巧字了得。于是,后人称其为“柳柳州”。
柳宗元病逝在柳州后,灵柩魂归故里。但是,感恩的柳州人,在柳宗元灵柩原停放处修建了衣冠墓,供千秋凭吊。这处衣冠冢,相比古代其他文人的墓地显得有些奢华。其原因,据说是在1970年代修复时,正是尊法抑儒的特殊时期,考虑到柳宗元是支持、参与改革的法家,才得此殊荣。这似乎是历史的一个玩笑。
古迹中,碑林是必不可少的。在柳侯祠,“荔子碑”不得不说。因为此碑碑文是韩愈手笔、书法是苏轼墨宝,赞颂的是柳宗元,照彻唐宋天空的三大文豪的文采神韵凝于一碑,故有“三绝碑”之称。
后世人评价历史名城,说“穿在苏州,玩在杭州,吃在广州,死在柳州”是人生幸事,是说柳州出产的杉木是土葬时代极好的寿棺,加之工艺考究、设计精美,其读音“官财”暗合“升官发财”之意,成为柳州一种知名旅游纪念品。但这纪念品,不知其来历者,绝对是不敢相赠的。
柳宗元死在了柳州,却满含悲戚。沉醉在五千年的文明中,不能不冷静地承认,我们是一个缺少娱乐精神的民族。屈原投江而尽,李白落水而亡,更不要说文革时期大量的知识分子的非正常亡故。
罗池水洗不去耻辱,衣冠冢掩不住磨难。文章万世、官德千古,但命运一波三折,柳宗元在与其同姓的柳州,郁闷的死了、孤寂的死了。政声人去后,这其中,多少巧合、多少玄机、多少无奈、多少无辜,只能让后人感叹想象力的贫乏。
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中,有良知的文人少,有良知的官员少,有良知的文人官员更是少乎其少。所以悲剧的剧情不断延续,英雄的情节经久不散。
看着长衫飘逸、神思安然的塑像,我只是想,这片灵山秀水上,那是儒雅长者在闭目养神,构思着一篇点赞当今柳州的绝美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