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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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河而居的人们被临摹成景
如果街面上的人都入定
水流凝固声音也凝固成玻璃
今早的济宁就是一幅《清明上河图》
只是颜色和线条更流畅一些
从明清朝代叛逃而来的河水
浸泡着楼影
每天早晨的淡茶中
漂浮着不知哪页史书走失的往事
茶叶棒站立成人样的模
楼影越洗越白
成为这座城市简约的背景
也成为这条河存在的理由
古运河在这里卸下江南
还有醒来即忘的梦魇
那是史学家饭碗中的内容
我也不关注
楼道被压缩了无数广告的电子屏
南关鱼市的价格
才是我各种运算的基数
不知哪个朝代祖先的悠长叫卖
从河水的漩涡中飘出
我极力抵御这其中的魅惑
辨别与之同声传来的
河畔骑行小哥送来的香喷喷的外卖
小巷中曾经船来船往
一条公路与一条铁路
用十字立体交叉完成一次进化
上帝的视角也有盲点
忽略了桥下的水巷
水巷曾是古运河的支流
两岸是星河散落的人家
孩子们在船上学会支撑天地
一家女子在一个黄昏
融入了一只南下船队的浩大
史志中说
若干年后皇妃回来省亲
水巷才有了俗世的名字
暗室的佛龛承载不动过多的记忆
竹制品在几个王朝的潮涨潮落中
从这里漂向更北的城乡
如同水巷四处谋生的孩子
随潮散去又因潮聚拢
水巷渐次隐入铁路与公路组合的眩晕
名字也被雨雪漂去光泽
手机地图搜索要开到最大比例
才能看到那个瑟缩的名词
每一座桥都定格一段往事
每相隔一公里
济宁古运河上就架通一架桥
为城市标注上经纬
也为城市撑开格局
不同的身世过往
确定了一架桥
不会重复另一架桥
古运河桥的基因在趋同中异化
不同的朝代在桥上走出不同步伐桥下深埋的铁牛
震慑着一方水域的安定
朝代更迭的往事
只在一些桥体留下一些弹痕
当时的桥忘记了喊疼
桥上的人慌张中落水而逃
游入下一个朝代
延续桥的血脉
那些桥抗着一个个白昼
抗着一种不可理喻
深夜时是否换个姿势休息
就像动词与名词的转换
河畔，那位牧人的后裔
她没有家谱
只是一代代口头相传
祖上是骑着双峰骆驼的草原人
跟着一队骑马挥舞弯刀的士兵
把这片水域当做草原
放牧另一种生活
宰杀的血腥与生俱来
多窄的骨缝都能插进刀去
像农人耕种最熟悉的土地
只是每次运刀之前
她都会遵循祖训
念念有词地祈求长生天
那头牛如果有灵性
一定要有一个好的轮回
周边邻里把她的肉摊当成地域坐标
也以此规划自己的一日三餐
说她的牛肉从来不会注水
电子秤也总是把诚信挺到极端
生意冷淡之时
她还会聚拢乡邻
在案头摸几把扑克
晚上收摊之后
二两白酒雷打不动
和老伴聊聊白天的趣事
有时还与在远方上大学的儿子视频
聊聊牛羊市场行情的趋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