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结果的一些感情

一杯黑咖啡 一片灯影

夜半三点的空酒瓶

通通不作声 不作一声

共我观夜静

一双黑眼睛 一个身影

没结果的一些感情

——黄凯芹 没结果的一些感情

我其实特别怕听一些从前的歌。

说从前的歌也不是歌老，而是当时的我年纪小。

怕听，也不是不想听；初听时越是震撼的歌，经久不碰，乍一听，好像听到的不是歌，而是当时的风声；好像此身不在此时，平白扑来满面当年的尘。

初听时也不一定要多震撼；或许正是遗落了，让这首歌粘上了“从前”的标签，尘封得越久，越不敢打开，不怕看见它的完整鲜活，怕是看不见当时鲜活的我。

如今的我也未必差；只是“现在”与“过去”之间，原本未尝有鸿沟，却因为这一首歌，而仿佛有了跨越不去的山河。站在那头望这头，或有雾中看花谜一样的趣味；站在这头望那头，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反而显得沧桑难寻。

有许多熟悉的歌是我乐于一再重温的，只为与这些旋律所连系的层层往事：听一遍，想一层，笑一阵。有些往事也是让人乐于重温的，每每念及又仿佛自带旋律和鼓点。

却还有一些歌，在重温中不经意被遗漏，与它相关的场景久久不曾更新，反而一听令人心惊：怎么会过去那么久了呢？怎么那个场景再一去不返了呢？越是如此，越是把标签贴得更牢，牢得刻进名字里，扎在眼睛里，刺得心好像是痒又好像是疼。

其实也不是不能释怀；只是释怀的东西越来越多，反而更珍惜那一两件无法释怀的事物。像是鲁迅那扇不能释怀的风筝里寄托的童真，我们无法释怀的东西也寄托着不想被遗忘的过去。不想忘记的东西很多，最后却往往必然忘记；倒不是说再也记不起，反而是重复得多了，感觉总慢慢淡化，或慢慢扭曲，或慢慢升华……

往事是一瓶香水，难以保留又最为动人。如果不去打开它，慢慢就忘却了它的气味——嗅觉最难以重复又难以记忆；可是如果常常回味，它就会不可阻挡地挥发，稀释，搅合进其他时空的气息。

当发现一瓶久未开启的香水，我期待打开一刻熟悉的气味；可我又害怕。我甚至悄悄启开一丝盖子就又赶快合上——只这一下，我就知道我还记得那个时空。我也知道我记得的并不多，只有这一下的触动，只有这一下的亲切，只有这一刻恍惚，只有这一瞬陌生——

我是那么害怕它与现在熟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