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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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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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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住 乡 愁

在东阳市六石街道与巍山镇接壤处附近,耸立着一座草木葱茏的笠峰山。山下,座落着一个风光旖旎的村庄——柿坞。这个村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我对这里的父老乡亲,甚至老屋、老井、老树等,都怀有深深的感情。

关于柿坞村的来历,据《岘西金氏尚侃宗谱》记载,清乾隆年间,第廿一世金洪执(生于乾隆丙寅)从东阳尚侃村迁移到笠峰山下落户。因此地山坞里生长着大片柿子树,故取名柿坞。

先祖金洪执扎根于这片土地后,拓荒播种,娶妻生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其子孙后代继承传统,重家训教化,艰苦奋斗,勤俭持家。二百多年来,繁衍生息,香火不断延续。如今,柿坞共有在村人家19户;因外出工作在不同时期落户于杭州、南京、金华、长兴、开化等地的有20多户,定居德国2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数量也不断增长。

柿坞村面积不大,但布局有致。1958年前,整个村主体是一座“十三间头”,按中轴线左右对称布局,由朝东的正房三间和左右厢房各五间组成三合院。院前围墙左右各有一扇大门通向院外的道路。围墙外有一口“门前塘”,塘南有一口深井。

1958年“养蚕坊”失火后,柿坞村重建、新建了数幢不同风格的房屋,村庄“凤凰涅槃”。改革开放后,柿坞人迎来快速发展期,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不仅村庄面积扩大了,而且村景更美了。

柿坞村民风淳朴,村民以农耕为主,男性大多有手艺,或泥工,或木工,或雕刻等。他们重工匠精神,大多技艺精湛。我年少时,多次听父亲说过:“造屋是百年大计,质量顶顶重要,一点也不能马虎”。父亲在本村“承”字辈的13位堂兄弟中年龄最大,学手艺也最早。进入建筑业后,他对放线、打基、砌砖、抹墙、盖瓦等都一丝不苟,追求完美;对徒弟的要求也很严格,从而赢得了好口碑。

记忆中,金锡初叔叔是位精益求精的泥水匠,他砌的墙,做到横平竖直;他砌的锅灶,不仅外观好看,而且很省柴火,因此常有外村人慕名来请他去砌;还有金根火叔叔,他读过中专,是当年本村唯一被西部选聘的“贵州工人”,在所在单位建筑群体中技高一筹;此外,与我同辈的金鹤定弟,他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木雕艺术家,曾获中国风景园林学会“园林古建技术名师”荣誉称号。技高者还有不少,在此不一一列举。

与时俱进,是柿坞人的思想观念。记得1969年前后,几乎家家户户都首次安装了广播,聆听外界新闻;后来,许多人都参加挖渠道,引横锦水库的水到村边灌溉农田;继而在金锡禄(时任大队党支书)、金守宇、金顺初等长辈及邻村干部的筹划和带领下,安装了变压器,全村每户都装上电灯,并于1972年修建了电灌站;此外,改革开放后筹资建造四间队屋种蘑菇、办粮食加工厂,还将出村小道改造成为机耕路,后又将其拓宽浇成水泥公路……

耕读传家,是柿坞人的家风。柿坞人普遍认为:读书不仅可以改变命运,而且可以光宗耀祖,故宁愿砸锅卖铁也要供子女上学。村子虽小,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少。如上辈金益初叔叔,在1959—1961“三年自然灾害”生活特别困难时期仍坚持读书,最终获得浙医大文凭,被统配到江西省药检所工作;与我同辈的金宝婻姐、金跃明弟等都大学毕业。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金红苟哥与其妻省吃俭用,将一儿两女都培养成为具有研究生和大学学历的人才。

互帮互助,是柿坞人的传统美德。邻里之间,“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显族人相恤”。誰家有“红白喜事”,全村人都会去帮忙;谁家有人生病住院了,乡亲们会陆续去医院探望;遇天灾人祸时,大家尽义务赈济废疾贫乏,照顾鳏寡孤独;我自己16岁丧母,17岁丧父,其时处在“未成年人阶段”生活不易,我的哥哥姐姐和乡亲们总是关心我、鼓励我、帮助我、推荐我,因此我常怀一颗感恩之心。

不忘根本,是柿坞人的家训。柿坞人普遍懂得“木有本而枝茂,水有源则流长”的道理,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并感恩先辈踏破艰辛,拓宽财源,克勤克俭,为后代创下了基业。每年的清明、冬至,家家户户都会去祖先墓前祭拜。多年来,凡宗亲密集的尚侃、金宅、金村等地举行的祭祀大典,以及“岘西金氏宗祠落成暨圆谱领志庆典议式”等活动,都会派代表参加,向列祖列宗焚香敬拜。此外,柿坞人注重干实事、讲良心、做好人,将祖先的优秀品质发扬光大。

我曾在柿坞村生活了20年,忆往昔,印象深刻的还有这片土地上景色很秀丽,尽显乡村之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春后,村周围漫山遍野都是新绿,繁花次第绽放,其间蜜蜂采蜜、蝴蝶飞舞。农田里,紫云英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蛙声此起彼伏。春光中,我常看到汝法公、汝希公两位深受敬重的金氏“长老”卷着裤管、背着犁、牵着牛向待耕的田地走去。

夏季,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几只红蜻蜓悠悠地盘旋着。荷叶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上面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鱼儿在荷叶下嬉戏,不时荡漾起波纹。“门前塘”的石埠头上,有几位女子在捣衣。塘边的树枝上,知了声声叫着夏天。

金秋时节,清风送爽。沉甸甸的晚稻穗随风翻起金波;棉花吐着花絮,像雪一样白;玉米露出了金黄的笑脸,枣子挂满了枝头,石榴笑开了嘴。抬头望去,一群大雁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南飞去。

冬季,最美是下雪天。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山川、田野、房屋,一片银装素裹;雪停后,房檐下挂着晶莹的冰凌。这里仿佛是一个童话世界,孩子们在雪地上欢快地堆雪人、打雪仗。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常能看到金根朝叔叔等乡亲们在铲雪,意在让孩子们上学平安。

曾记得,我的童年与少年时期,在不同的季节里,我常与小伙伴们在这片土地上一起割草、捉鱼虾、摸螺蛳、游泳、放风筝;晚饭后,大家又经常一起在院子里“抓强盗”、“老虎拖羊”、“捉迷藏”等,尽情撒欢,充满快乐。长大后,我们一起去生产队干农活,一起挑粮谷到吴良粮管所交农业税和余粮,一起参加大队及小队的社员大会,一起去看露天电影……

1972年12月21日,我离开家乡去当兵,76年复员后去上卢农机厂上班,77年去读师范。屈指算来,在外已五十多年了。其间我多次回老家省亲或祭祖,感到家乡变化很大。好在,那特别亲切的乡音和浓浓的乡情,从未改变。

家乡是我心灵的依靠、感情的寄托,无论走得多远,我的根永远在家乡。如今,我已两鬓染霜,常思历历往事,感叹“朝花夕拾皆成梦”;奈何“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生活还得继续,且行且珍惜。

我热爱家乡,眷恋家乡。家乡是我常想着梦着的地方。然而……2022年初有消息传来,因东阳市新材料“万亩千亿”产业平台建设需要,包括柿坞村在内的多个自然村已被列入征迁范围……如今,一部分房屋已被拆除,大部分村民已离乡去邻村住出租屋。虽然政府有关部门对位于六石街道泗庭芳附近的安置房已有规划和布局,但许多房屋及配套设施的建成还要等几年之后。

现实如此,我与乡亲们一样,对笠峰山下这个长期承载着情感、赓续着农耕文明的家乡既依依不舍,又客观面对。前不久,我回到家乡清理老屋,并在村范围内拍照片、录视频,以作留念,以传后代,以记乡愁。离开故土家乡时,年过“古稀”的二哥二嫂握住我的手,无语凝噎,我的眼里含着泪水,噙着乡愁,慢慢地走到村口,仍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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